待回到客房,陆容辛脱了微湿的外袍,正对着架子床犹豫时,纪无锋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容辛回身看他:“可是受凉了?”
纪无锋揉了下鼻子:“应当无事。”
两人粗略洗漱后,纪无锋立刻坐到床上,铺好被子,向陆容辛招手:“陆大夫,你想睡外边还是里边?”
陆容辛觉得一阵热气冒了上来,但声音依旧平静:“都可以,你先选吧。”
纪无锋摸摸外面的被子,又摸摸里面的被子:“我睡外面吧。”说着迅速脱了外衣裤,只着亵衣钻进夏被之中,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陆容辛看得好笑,反而不觉得别扭了,大大方方的吹灭了蜡烛,抹黑越过仿佛一根木棍的纪无锋,钻进了里面那侧的夏被里。
屋外雨声绵绵,纪无锋本想和陆容辛再说说话,但眼皮好似被粘住,很快便阖上了眼,坠入黑暗之中。
“……”
“锋……”
“纪无锋!”
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纪无锋头脑中一片迷蒙,他费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片柔和烛光中,陆容辛正皱着眉看他。
“怎么了?”纪无锋张嘴出声,却感觉嗓子十分干涩,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更是有如刀剌。
陆容辛见纪无锋终于清醒,松了口气:“你受凉了,有些发烧。”
纪无锋转了下脑袋,只觉脖子像是摆设一般使不上力气,而且还火热热的干烧。
陆容辛披着外袍,去药箱中翻找片刻,空手回来:“我这里缺一些药,马上天亮了就出去买,我先给你擦一擦降降温。”
纪无锋这才发觉旁边摆了脸盆和布巾,陆容辛打湿了布巾,拧出大部分水分,轻柔地给纪无锋额头和颈侧擦拭。
轻轻的一阵凉意让纪无锋感到舒适。
“陆大夫,你可真好。”纪无锋小声说。
陆容辛看着他,本就俊美的相貌此刻因为发烧而脸颊泛粉、唇色嫣红,倒是比平日里显得更添几分美艳。
陆容辛又给他擦了擦额角:“想那些干什么?你快些好吧。”
纪无锋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仿若一根羽毛,在陆容辛心头轻轻挠了一挠,痒意自灵魂深处发出,催得陆容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直愣愣地看着纪无锋眼角的桃粉,鬼使神差地落下了一个轻吻。
纪无锋闭上眼,又睁开:“陆大夫,我可能烧糊涂了,怎么觉得你亲我了?”
陆容辛红着脸把布巾盖在了纪无锋眼上,得来了一串低沉的笑意。
待到天色微亮,陆容辛穿好衣服,准备去叫纪南北和杜致照看纪无锋,哪知一开门就在门前看到了一只死鸟。
他皱着眉,四下打量,并未发现人影,也不知这是谁的恶作剧,便把死鸟先踢去一边,不再理会。
等纪南北和杜致去了纪无锋身旁,陆容辛便撑着伞离开了三火堂。
虽然雨还在下,但林泽镇上依旧生活井然。问了路后,陆容辛直奔医馆买药,但见医馆内患者众多,都是近日风寒感冒发烧的人。
排在陆容辛前面的人愁眉苦脸:“唉,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再下下去,只怕黄芦堤都要被淹了。”
更往前的一人说:“你怕什么,黄芦堤可是新堤,当初建堤时的动静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大工程,哪能说淹就淹?”
“可这雨也太邪乎了,一刻不带停的。”
“最晚广墨上仙不是已经办了拂龙祭?肯定就快停了。”
“希望如此吧,我娘的腿已经疼了好几日了,路都走不了。”
“可不是,又阴又冷。”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医馆,陆容辛回头一看,居然是赤莲仙子李端玉。
李端玉看到陆容辛,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从容:“陆神医,又见面了。”
陆容辛点了下头:“李仙子。”
“都进来吧。”李端玉冲着后面说。
便见一众炀和宫弟子们抬着一框框的药材走进医馆,看病的人们稍乱片刻,便都避开两边,看着药材如水般运入医馆。
病人吗议论纷纷:“哎呦,怎么这么多药啊?”
医馆的人热切地迎了上来:“赤莲仙子,感谢感谢!”
李端玉矜持一笑:“哪里,我师父昨夜祭祀之后,于睡梦中魂体通天,得奉神谕,命我等弟子速速筹来药材,以防灾疫肆虐,提早准备,供百姓使用。”
“广墨上仙真乃菩萨心肠。”
“炀和宫真真是为我们着想啊。”
“我们还要去其他医馆送药材,先行告辞。”李端玉指挥着搬完了药材,带着一众弟子们离开,神姿丰俊,留下一室馨香。
陆容辛走去一旁,趁着医馆学徒整理药材的机会看了看,果然是一些伤寒、痢疾等疾病所需之物,便又回去排队等着买药。
这炀和宫,倒也算是办了件实事。
“接下来往哪走?”李端玉问她身后的弟子。
“仙子,咱们该往右去了。”
“好,你们去吧,”李端玉向着弟子们浅笑道,“除了医馆,还要把药材送到衙门官府、酒楼饭店,都记住了?”
“是。”
李端玉目送这道紫色的队伍前去送药,又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心中丝毫不见轻松——小远河的水位已涨到齐岸,只希望广墨老贼的祭祀真能起效,让这雨快些停下来。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