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跟我们一起回城去吧,妈在家把床都给你铺好了。”
妈妈蹲下来,有些粗糙的手摸着她的脑袋,或许是这几天来往的宾客流程使她过于劳累,面容都透露着几分疲惫感。
陈乙西对上她的视线有些纠结,弱弱的问道:“阿公呢?也跟我们一起吗?”
一听这话,妈妈显得有些尴尬,转头望了望远处站着抽烟,表情不耐烦的爸爸,口吻委婉
“阿公你阿公他不跟我们一起。”
“那我也不走!”
“你留在这儿干吗嘛!上城里我床都给你铺好了,要用的我也都给你买了。”
陈乙西不满的大声嚷嚷“我就是不去!你们家有三个人,我们家只有两个,要是我走了,就只有阿公一个人了,你们只带我不带阿公,你们想丢阿公一个人在这儿!”
妈妈有些着急了,下意识呵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胡嘴巴咧的,也不知道像了谁这么犟!什么你家我家的,不都是你的家嘛!”
“不走就是不走!”
恍神间
小姑拍了拍了她的肩膀。
“去试试啊,我跟你妈一起上市场挑的,新款式好看的很诶!你穿上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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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上,老师说,植物听着歌声会促进它长的更好更快。
于是陈乙西便每天放学回来就围着门口那棵柚子树打转,为它哼哼着动画片里的的开头曲。
麻雀停留在电线上歇脚,演变成一个黑点疙瘩,微风徐徐,吹落树叶,吹走云彩。
吃完晚饭,陈乙西拿着放学路上捡到的一根小树枝趴在地上,看蚂蚁一趟又一趟的搬运她为它们专门落在地上的米饭。
丁点儿大的一颗米饭对于它们来说也显得硕大,见状,陈乙西贴心的又把它们运到半路的米饭给抢了回来,用筷子碾碎,重新放了回去。
不过她的好意没有被接受,蚂蚁像是遇到瘟神一般,离那颗米饭远远的。
甚至以半弧形角度绕开,在离巢穴直径的路途中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柚子!你在那儿干嘛?”
阿公端着饭碗喊她,也许是看不惯她撅着个腚在那儿一动不动
“玩!”
“哦”
他把陈乙西放在旁边的碗捡过去洗了,顺便又端了根小矮凳在她旁边坐下。
目光眺望着远方,惬意的抽着叶子烟,浅吸一口,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
她问他“你在看啥?”
暮色将至,阴影中陈乙西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啥?”
阿公的声音提高了点“之前这儿还是一片荒地,我和你阿婆两个人请工人来搬石头,抹泥巴,手把手把这一砖一瓦”
陈乙西偏过头翻了个白眼,又来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已经听他讲了无数遍。
她不懂他为什么总爱反反复复的念叨
他说:“时间过得真快!”
她反驳“明明就很慢!”
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课堂上老师勤勤恳恳的教诲让她困得打起了瞌睡。
白色粉笔砸向额头时猛然惊醒,距离下课居然还有十分钟!
时间总是过得太慢,陈乙西总是幻想着长大时的模样和场景,但她却刚刚才过完十岁的生日,年纪才刚刚一字打头。
光景不停在脑海里倒带,可能是所见之处皆是追忆的往昔年华。
阿公见证了这片土地的春秋冬夏,从荒芜山丘变成葱郁林木。
阿公在这里有了一个家!
陈乙西又问他“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很多很多的钱,想买多少辣条就随便买多少辣条。
也不用上课,也不用写作业了,日子潇洒,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就太好了!!
狗屁作业,狗都不写!
阿公说:“只要你能比门口那棵柚子树高啊,就是长大了。”
她在阿公的注视下跑到了树面前伸出手比划,那棵树只比她高了半个头。
陈乙西有些不以为然,去年她还没有土灶台高呢,可现在她和它一样高了,搭个小板凳都可以帮阿公炒菜了。
她在心里计算着,觉得长大也不难。于是高兴的回头,冲着阿公嚷嚷。
“我明年就能长大了!”
离别
七月,闷热的夏天
迎面吹来的风都透露着燥热,让人们仿佛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蒸笼里,连带着心情都感觉烦躁不已。
今年,陈乙南像是终于放下了心理阴影,再一次来老家过暑假。
也许是之前的见面还算和睦,这一次的会面,兄妹俩那属于是乌龟看王八,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气得阿公黄金棍子没一刻敢离手。
放假的时候,村里面的小孩儿都是伙同着一起耍,无非就是这儿跑跑山,那儿挖挖土,翻花绳,跳格子,老鹰捉小鸡,过家家。
随便从哪里捡来两块瓦,再加点树叶泥巴,用树枝拌一拌,就可以玩儿一下午。
玩饿了就去自家土里摘两根新鲜黄瓜往衣服上一搓,直接生啃解馋。
大人们则是闷热的暑天里趁着日头尚浅,赶忙去水田里收割谷子。
而陈乙西这小胳膊小腿儿,阿公挥挥手说用不上她,转头就把准备开溜的陈乙南抓了壮丁,顺便喊上表叔来田里一起帮忙。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