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歪头,依旧盯着手中的烟。利群好是好,可抽太久会想换一换别的味道:“我从来不靠他们。”
蔚蓝震惊,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瞥向容祁:“那你……浸淫在这个圈内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没有钱,没有权,是什么?是底层垃圾,底层的透明浮游!”
容祁把快烧到过滤嘴的烟蒂,稍一用力地按在烟灰缸里。
“那你看看我,”
蔚蓝不解:“看你什么?”
“这块垃圾,不就依旧活得好好的吗?”
蔚蓝气到炸,在鼻子都要冒出了白烟前。
容祁又对他悠悠地扯了下唇,说:“你上回借我拿车不行,out了,换一辆。”
就在容祁闲情信步地走出他办公室后的一分钟里,蔚蓝把座机砸在了地上,砸得不够粉碎还把脚踩在上面连跳带蹦地跺了十多下,因为没了座机,他找出了手机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号码,打给了统筹部:“容祁,把容祁的活动商演什么都给我停掉。”
统筹部那边发出震诧:“为、为什么啊蔚总,好不容易有个综艺来找容祁,不过是亲子……”
电话里头传来了发飙的吼叫:“我说了停掉!都给我停掉!一个都不许给他接!”
容祁走在了蔚籁公司的大楼里,他正准备在下楼前,蓦地想起了一位故人。于是凭借着过去经常去的记忆,特意绕道了另一个经纪人的楼层办公室。
昔日经纪人的办公室,门前已经换了个牌子,写着宋怡澜经理。容祁在门前停留了一分钟。于是,终于抬起手扣了扣门背。
里面没有传来即时的回应。容祁再次犹豫了一下,思考是否要再扣敲时,路过的一个实习生,看向了在宋经理办公室门口的戴着墨镜的大明星,很热情客气地提醒道:
“宋经理出去出差一个月,还没回来,您找她有事吗?”
大明星意外了下,只挥挥手:“没事。”
在等电梯的时候,容祁右手捏着左手上戴着的值不了多少钱的紫石榴珠手链,徐徐地摩挲了好半天。直到他想到什么,把手链摘看下来,若有所思地垂着眼想了想。
楼道里走过来了一个人,老远地就看见了正在等电梯的大明星容祁。
纨绔大少容湖来接女明星女朋友下班,女朋友没等到,反倒是让他碰见了自家的堂哥。
于是人没到,声音就先高八度地传来了容祁的耳膜里,刺得就像是沙虫在“沙沙沙”地晃悠找存在感。
“哟,这不是咱们容家大好孙儿,大明星,六年前拿了金马奖里的最佳新人奖的容祁吗?”
恨不得把所有的头衔都安在了这一句打招呼的话里,容祁果然抬起了略略嫌弃和冷薄的眼神。
容湖走到了容祁边上,容家的两堂兄弟见面,少不了虚情假意、绵里藏针的寒暄。
“上回二叔生日家里吃饭,怎么没见着你啊,堂哥?”
哥们寒暄,容湖递来一根烟,可容祁没接。狐狸眼轻轻地睥着他,冷眼瞧着这个大伯的儿子容湖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表现。
二叔,也就是容祁的父亲。自己亲生父亲过生日祝寿,作为亲儿子的容祁居然没回家。可想而知,这父子关系啊。
容湖咧着嘴笑笑,把容祁没接的香烟自然地衔在嘴里,一边往裤兜里找打火机,一边还似认真回忆:“还别说,上回容芝说你没脸回家,我还不信!我以为是她年纪小爱开玩笑。”
在这个满嘴说不出好话的容湖意料中,容祁的眼神果然眯了眯。
容湖终于找着打火机了,却被容祁拔掉了他嘴里叼着的香烟:“走道不能抽烟。”
容湖张着空嘴,被容祁这么拔掉自己嘴里的烟,把他想奚落的话术步骤都打乱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
足足愣了半分钟,这才想起,倒是有一件最至关重要的事情,这才是容祁的致命打击:“明天爷爷生日,你该不会不敢来了吧?”
容祁耐住性子,侧身望向了镜面的电梯门,观摩了下自己的发型和形象,权当只听容湖在这里放屁。
“一事无成,为了当个戏子,跟家里闹成这样。你不会以为,家里没人知道你天天上热搜的那些烂事吧?”
从小,容湖就讨厌这个容祁。因为两人年龄差不多,老被拿做当对照。容祁长得多好看,对比起来,他就有多被忽视的普通。容祁有多多才多艺,他的钢琴考了五次都还没过十级。容祁轻轻松松跳级还拿到市里三好学生奖项,他还在小学里为了竞选班干部而拿零食玩具笼络选票。
“打架,骂同行,和自己女老板绯闻不清不楚,被大导演退货。这些烂事,公司都兜不住了。”
容祁终于转过了脸面来,冷不丁地盯了好十几秒容湖。
几年后,容湖终于硬气了。在过去十几年中的单方面和容祁对照下,在去年,容湖开了自己的公司,通过家里关系上市,勉强还不错。比这个声名狼藉的戏子容祁好得不要太多。
“你看我干什么,我只是照网友说的念。嘿嘿,我想问问你,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不是真的?”容祁没发现,容湖原来这么有喜剧电影里诙谐角色的天赋。
容祁眨了一下眼睛:“我头很疼。”
小丑容湖困惑地看了看他。“咋啦?”
“我前段时间被确诊精神分裂了,这两天没吃药,又要发作了。”容祁说谎言的时候,有点一本正经的面无表情。语气倒是在他说的那些话时,多少在容湖的耳中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病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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