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谷悠的家是一栋三层的透天厝,因为他说自己忘记带到钥匙,所以他按下了自家的门铃。虽然当时很自然的就把要来拜访的话给说出口了,但在听到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以後,我还是忍不住感到紧张起来,毕竟我可是怂恿了别人家的宝贝儿子翘课,如果是我,肯定不会对这样的nv孩给予好脸se看的。
原本以为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命运总是捉弄人,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彻底傻住,就连之前想好要说什麽话都忘记了。
「小熙,这是我妈妈。」
在白谷悠开口以後,我周围的时间才像是又重新开始流动,我也得以找回自己所失去的声音:「阿姨您好,我是……黎语熙。」
「哎呀,原来你就是我家小悠宁愿翘课,也要出去约会的对象啊。」
因为看不到五官,所以我完全无法判断眼前的骷髅人究竟是在出言讽刺,还是在陈述事实,事实上我整个人还沉浸在白谷悠的妈妈也即将要si去的事实。
「你们应该都还没吃饭吧,赶快进来吧,我煮了很多菜。」
「我家不用拖鞋,直接走进去就好了,我妈煮菜可好吃的呢!」
明明打算道完歉就走,但因为相当震惊的关系,我竟是随着白谷悠一劝,就真的乖乖的走了进去,却没想到他家的客厅竟然还坐着两具骷髅人,一个看起来和白谷悠差不多高,另一个却很小,看起来应该只是个小孩子。
「这是我的二弟,白谷鸣,另一个是我的小妹,白谷娟。」白谷悠一一为我介绍着,最後像是带了点骄傲似的朝着那两具骷髅人说道:「二弟、小娟,这位是我的nv朋友,黎语熙,她很漂亮吧?」
「恩恩,是漂亮亮的姐姐!」
b较小的骷髅人立刻附和着,并朝我友好的挥了挥手。
「诶?哪里漂亮了,我觉得很普通啊,嘛……不过能让乖乖牌白谷悠学会翘课,看来哥你真的栽了呢,哈哈哈,乾脆以後也别去学校啦,像我这样常常翘课待在家里多爽啊。」b较高的那个骷髅人笑得相当的夸张,下颌骨和上颌骨所形成的口腔快速地开合着,看起来就如同恐怖片的场景。
「你那不是翘课而是逃学好吗?」白谷悠冷冷的吐槽了声:「还有,小熙明明超级漂亮又可ai的。」
听到这样的台词,我应该是要感到害羞的,但现下我却是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就算我已经看过无数次将si之人,可一次被那麽多具骷髅人给包围还是第一次,也不由让人猜测起究竟是什麽样的灾难即将降临在这一家人身上,才会让这四个人都变成了骷髅人……总之等我意识过来,我已经跑去握住了白妈妈的两只手骨了:「我的座右铭就是把握当下,把每一天当作是最後一天在过,当下想要做什麽事情就一定要去做,所以如果您有想做什麽事情,不要等到明天,也不要等到下一刻,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完成!」
这是我的坏习惯,身t总是b脑袋更快一步的行动,尤其这句台词我已经对好几具骷髅人说过无数遍了,所以即使是直视着对方空荡荡的眼眶,此刻我的内心也没有产生任何的动摇。不过忽然想起了自己这次来访的目的,我便把话题转了个弯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才会怂恿白谷悠翘课,真的很抱歉。」
「哎呀……」白妈妈像是被我给吓到了:「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呢。」
「哈哈,白谷悠你到底哪找来的怪胎啊!」白谷鸣依然笑得很夸张。
明明他们离我那麽近,但我总觉得他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我感觉世界就像是在摇晃似的,脑袋因此有点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胃里快速翻腾着,让我有点想吐。我知道是因为不习惯一次看到那麽多具骷髅人才会如此,想当初我第一次遇到了爷爷以外的骷髅人,而确认了自己的特殊t质後,我也是出现了同样的反应,也因此我说了一声:「抱歉。」就直接跑了出去。
可根本来不及跑到太远的地方,我就直接蹲在路边吐了,可与其说是吐,倒不如说是乾呕,因为我什麽东西都吐不出来,这让我反而感觉更加难受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而且似乎没有要停止的趋势。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没事吧?」
没想到白谷悠竟然追了上来,还朝我递出了一张纸巾。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用着复杂的眼神看向了眼前的骷髅人。
我并不是没有试过扭转他人的命运,但面临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所谓鼓励他人赶快去做想做的事情,甚至是接受了白谷悠的告白、想要达成他的愿望,都是因为我什麽都没办法做,却多少想要弥补自己的内疚感,所做出的一种自我满足而已──我根本无法拯救任何人。
直到我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掉眼泪前,白谷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大概是因为我的状况看起来很差的关系,他便一改之前又柔又软的个x,强y的说要送我回家,虽然我是拗不过他的要求才勉强答应了,但天知道此刻站在他身旁的我有多麽的因此感到窒息和压抑,只想赶快逃离他的身旁,而他大概也发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所以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过半句话。
直到到达了我家门口以後,白谷悠这才从髋骨、我猜测应该是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巧克力塞到了我的手中──虽然从我的眼中根本像是从看不见的异次元百宝袋里拿出来的。我有些不解的望向了他,他这才搔了搔头,用着带了点害羞的语气道着:「听说nv生每个月会有几天,心情起伏会变得很大,据说这种时候吃点巧克力对於心情变好会有所帮助。」
我立刻明白他是误以为我那个来了才给我巧克力,这种小小的举动,放在平常顶多就是觉得内心有点暖暖的,但想到自己因为突然意识到什麽都不能改变的那种无力感,而一心想着要逃离对方,就开始觉得这样的我实在是好自私。
「小、小熙你不舒服吗?为什麽突然哭的那麽厉害?」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和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摆放的手骨来看,就知道此刻的他是多麽的担心我了,可泪水就像是在发泄什麽似的说喷就喷,根本不给我关上的机会:「……你为什麽要对我那麽好?」
「因为我喜欢小熙,所以想要对你好啊!」
他和我告白时所说的喜欢,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他是骷髅人,我才答应和他交往的,但此刻听他理所当然的说着这句话,我的心脏却宛如受到了冲击似的,像是心动又像是另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但最终被这些所覆盖住的却是更加难受的心情:「但其实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没错,我并不是个好人,我只是为了弥补自己什麽都无法做的内疚感才和白谷悠交往的,甚至是因为对方很快就会si,所以压根没有把两个人是男nv朋友的关系当作一回事,更别说是对白谷悠抱有任何喜欢的心情了。
「但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啊。」白谷悠无法理解我的心情,还试图想证明自己和我一样似的说着:「就像今天去电影院的时候,我会选择看恐怖片的动机也不太单纯。嘛,老实告诉你,我原本是期待你会在看到恐怖的桥段,而扑向我的怀抱,所以你看,有这种不单纯心思的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吧……不过看在你不害怕那种片子,我的计谋因此没有得逞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因为他的话语,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我害怕的趴在他那一排排的肋骨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原本以为止不住的泪水,竟是一下子就止住了,甚至是被这样的想像给逗笑,发出了笑声。脸上还有泪水痕迹,再加上这样夸张的笑容,我想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就像是神经病一样。
「你这样笑应该就是原谅我了吧?」不过白谷悠的声音像是开心又惊喜,接着又发出了傻傻的笑声:「嘿嘿,我很喜欢小熙的笑容,所以希望能看到小熙常常这样笑……不过小熙刚刚是因为太感动了,所以才哭出来的吗?」
我并没有给予答覆,而是把巧克力的外包装撕开,将那看起来小巧jg致的圆球t塞入了口中:「很甜……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味道,谢谢。」
「如果小熙你喜欢的话,我以後每天都带给你吃!」
因为「每天」这个词,我的心情不由得就变得沉重了起来,但我还是努力保持住了脸上的微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在回到家以後,我洗了一把脸。透过镜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有多麽的难看,但现在一个人独处,垮下的一张脸便无法再重新佯装起微笑。
脑中闪过了无数的想法,但最後索x什麽也不想的就倒在床上,一直到妈妈下班回家以後,我才能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出房间,但到了晚餐时间,妈妈像是看出我有心事的样子,问了句:「最近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或许是我原本就有想要诉说的慾望,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把我的疑惑给问出口了:「妈妈,如果有件事情……你知道自己就算是再认真去做,最後也只会是徒劳无功,那该怎麽办?」
我本来以为妈妈会和我说什麽大道理,b如说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就淡淡的说了句:「那就不要去做啊。」
联想到白谷悠的事情,我忍不住就大喊了句:「那怎麽可以!」
结果就得到妈妈充满爽朗的笑声:「傻孩子,既然你心里都有答案了,又为什麽要问我呢?既然你觉得就算是徒劳无功也无所谓,那就去做啊!」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这句话,没想到话题就急转直下,妈妈忽然用着诡异的语气说着:「不过宝贝,我刚刚想说你的外套很久没洗了,就帮你拿去洗,却没想到我在口袋里0到了电影院的票根耶,而且场次还是今天的。」
我暗暗道了声糟,已经做好了跪洗衣板的准备,却没想到妈妈不仅没有骂人,反而还握住了我的手:「就算不想去上课,也不能装病吧?妈妈早上是真的很担心你的身t呢,总之如果下次不想去学校的话,就老实和妈妈说吧……还有,其实你私底下都在做些什麽事情,妈妈都知道的。」
「诶?」我被这句话砸的有点晕,不明白她口中所说的,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毕竟我在妈妈的面前再也没有提过关於骷髅人的事情了。
像是知道我内心的疑惑似的,妈妈白了我一眼:「你是我nv儿,你在做什麽,我会不知道吗?更何况之前警察都找上门来了,总之我想说的是,不论你想做什麽、选择怎麽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妈妈……」即使今天已经哭过了很多次,但显然我还是有着相当可观的库存,眼泪竟然一下子就又掉了下来。
「三八,吃个饭哭什麽哭,小心这样以後没饭能吃。」
说完以後,妈妈又是夹了几道菜塞进了我的碗里,我连忙用卫生纸擦乾了自己的眼泪,笑着用筷子把饭扒入了口中,同时也知道自己之後该怎麽做了。
小熙!
像是没料到我会打电话给他,白谷悠的声音惊喜又带了点惊讶:对了,你的身t还好吗?
虽然知道他对我存在着误会,但我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嗯,回家休息一下就好多了……那麽你呢?是不是後来被骂的很惨?」
没有啦,你不用担心。你也看到啦,我家弟弟是个不ai上学的家里蹲,所以其实我家对於这种事情不太在意的。
他的笑声听起来傻傻的,因为见不到面,让我对於他脸上所浮现出的笑容又多添了想像。
不过小熙怎麽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他的话把我给问愣了,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在和妈妈聊过以後,内心有种奇怪的冲动,就是……忽然想听听白谷悠的声音。
「……你喜欢吃什麽啊?」
我想了很久,这才问出了这句话,但电话那头却是久久都没有回应,我以为是断线了,而感到奇怪的「喂?」了几声。
抱、抱歉。我只是忽然感动的说不出话了,我没想到小熙会主动想要了解我……老实说就算小熙答应和我交往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不安。
我没想到只是这种小小的问题,就能够轻易的叫他感动,不过老实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用心的在处处配合他了,却没想到还是会让他感到不安……果然对於他人的真心是不可能假装得来吧?
因为对方即将si去,为了避免到时候自己会因此受到伤害,所以即使主动靠近对方,我也用保护膜把自己包的紧紧的,不愿意让他人随意踏入自己的领域,也不愿意去触碰他人的内心……但现在我不想要那麽做了,即使到时候会受伤,我也想要好好了解白谷悠并牢牢的把他给记住。
「白谷悠……从现在起,把你的生日、血型和兴趣等个人资料全部告诉我!」
嗯嗯?
他充满疑惑的嗓音,让我多少意识到自己努力的方向好像错了,但我就是突然很想知道——有关於白谷悠这个人的所有事情。
……
我们聊到很晚,因此在第二天早上爬起来以後,我真的很想再窝回棉被里睡回笼觉,但我还是凭着意志力乖乖起床上学去了。
在经过白谷悠的教室时,我稍微看了一下,发现他还没有来,大概是和我一样昨晚太晚睡了受不了,但愿他不要睡过头而迟到了。
在我想着白谷悠的时候,却没想到在走进教室以後,发现所有人都用着奇怪的目光望着我。
……怎麽回事?这些人平常不都是把我当成是完全不存在的透明人吗?现在朝我走过来的那群nv生又是怎麽一回事?
「喂,你是不是和隔壁班的白谷悠在交往?我听朋友说昨天看到你们翘课一起去看电影!」
一头烫着大波浪卷发的nv同学打头阵,听她用不悦的语气说话,就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虽然照这种情形来看应该不要承认b较好,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是答道:「对,我们在交往。」
原本以为我会被拉去厕所约谈,却没想到波浪卷nv同学竟然一改冷冰冰的态度,露出了一脸八卦的模样:「喂喂,你们听到了吗?我就说我昨天真的看到他们模样亲昵的跑去看电影了!」
……喔吼,原来目击者不是你朋友而是你啊?看来昨天翘课的人可真不少。
「所以说你究竟是怎麽拿下冰之王子、还能让他为了你而翘课?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冰之王子?说的是谁?白谷悠吗?
就算没有看过真人,但不论是从动作还是说话的语气来看,都只能让我联想到又憨又呆的大狗狗啊。
或许是因为我不解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了,那位nv同学用了不敢相信的表情望向了我:「不会吧?你竟然不知道冰之王子白谷悠!虽然知道你这个人很边缘,但没想到那麽边缘啊!」
等等,这nv的说话也太让人火大了吧!随随便便就指着别人的鼻子说话,要不是我真的有点好奇,他人口中的白谷悠,我大概会直接拍桌子走人。
「因为白谷悠的外貌帅气,就如同漫画走出来的王子,所以从一年级开始就不断有nv生去向他表白,却都被冷酷的一一拒绝了,也因此大家帮他取了个冰之王子的绰号。久而久之大家就形成了个共识,那就是白谷悠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是我们凡人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但是!你却是把那花给折下来了!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这人到底一脸正经的在说什麽鬼?而且後面在点头的人到底是怎样?她们说的人到底是谁?又是冰之王子又是高岭之花的,就算我和白谷悠这才相处没几天,但我也不觉得这些词汇和白谷悠有任何的关系啊!
「哼哼,不肯透漏也没关系,其实这也不是我们来找你的真正目的……」在我脑子资讯量差点大爆炸的时候,她忽然画风一转,拿出了手机。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