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一路。回到瑾帆会,正厅里,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站在那儿。林朔压低声音,“他叫何络寒,就是我说的那个家伙。”苏南煜微微点头,走到何络寒面前,肆意打量着他。“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你的名字,是这两句吗?”何络寒面色冷峻,隐隐透着一股阴郁气息,和林朔的性子截然相反。他抬起头,“什么意思?”苏南煜走上前,食指微曲,勾起他的下巴,笑得妩媚动人。“美人如花隔云端。”“……”林朔赶紧冲上去打圆场。“这是苏会长,咳,我们家小姐是文化人。”何络寒黑着一张脸就要走开,苏南煜忽然抓住他的手,“哎呀,真好看。”“这样貌,和顾泽都不相上下。要是再多笑笑,就更漂亮了。”“……”把何络寒气走了,苏南煜才敛起笑意,对林朔道:“不是条子,不过,没准还真是个卧底。”“啊?”林朔不明所以。苏南煜摊开自己的手,摆在林朔眼前。“你看,本该有枪茧的地方,却比别的地方更细嫩,是因为动了刀子,刻意掩盖痕迹。”“他的手,也有这样的部分,但和一般的枪茧位置明显不同——我估摸着,是改装枪磨出来的。”“兴许是锐铮会的人,查查吧。”解释完,她伸了个懒腰,往房间走,“叫顾泽来见我,有事要交代他。”“……”沉默。空气凝滞。林朔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顾哥在外出任务呢。”苏南煜停下脚步,脸色逐渐沉下来。“你在骗我。”瑾帆会要靠顾泽维持运转,他怎么敢离开。苏南煜一把抓住林朔的衣领,从腰间抽出匕首抵在他脖子上。“顾泽在哪儿,说!”林朔长叹一口气,“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是他吩咐不让我们告诉您的。”
苏南煜移开匕首,一边往顾泽的房间走,一边冷声问,“怎么回事?”林朔认命地苦着脸解释。昨晚,苏南煜在小巷杀了锐铮会的七个人,随后,顾泽带了两个人前去处理尸体。没想到,刚一过去,就被人埋伏了。对方将近百来人,一半都配有改装枪,打了顾泽一个措手不及。他带的两个人,一个照面就丢了命。顾泽打空了几柄枪的弹夹,杀了对方大半的人,自己也中了一枪,撑到林朔带人赶来。……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苏南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往日意气风发的男人躺在床上,赤着上身,缠着厚厚的绷带。受伤,中弹,对于他们来说早都是家常便饭。这十年里,顾泽生命垂危不止一次两次。但她从来没这么疼过,比那颗子弹打在自己身上还疼。她坐在床边,看见他手上绑着留置针,医生在一边配药。她趴在他小腹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从小就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这个时候,她情愿哭一哭。医生淡淡地瞥了一眼。“顾泽,别睡了,不然一会儿有人要哭脱水了。”苏南煜一懵,抬起头,见顾泽同样茫然地睁开眼。“……”“阿煜,别哭,只是伤了肩膀而已。而且是左边,不会影响开枪。”他哑着嗓子,伸出手,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混蛋!你这么笨,谁要你做事啊!养好了伤,你就……就天天负责给我暖床,你也就这点用处了!”苏南煜一边骂,一边往他身上蹭着眼泪,死死地抱住他。一百人是什么概念啊。那是枪林弹雨。就算是她,也别想轻易活着回来。顾泽笑得好看。像三月春风拂面,万物复苏,百花盛开。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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