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仍看着他,握紧的掌心悄然松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来退手机。”
心底滋生的藤蔓因谢初时一句话全部收回。
他把手里的东西连包装盒一起递过去,“哥,这个很贵吧。”
手机被他小心保护,和墙上那张海报上的是同一款。
谢初时摸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
人都有冲动的时候,他就是不想秦穆和那家人用同一款,才会在大早上来店里,要求换个高端机。
原本谢初时的钱是不够的。
营业员看他那身校服,认出他是华大二附的,便提出可以给个员工内部价,剩下的钱就用家教费补。
谢初时给营业员的小孩补数学,一节课八十,这样算下来最后还挣了几百。
秦穆知道这件事始末,嘴角微抿,还是要坚持把东西退掉,却被人拽住袖口。
“你要是现在退货,我这几天就白忙活了。”谢初时声音听着可怜,“今天最后一天,从明天起就不用来了。”
上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还是在医院里。
秦穆身形微顿,脚步转了个方向,捏着东西往外走。
他走路速度不快,谢初时赶紧跟上去,在旁边戳他胳膊,“不高兴啦?”
自家秦小穆可好久没闹过别扭。
秦穆一直等到两人坐上公交,才低声道:“哥,我不需要你这样。”
手机他用得不多,基本是只拿来和谢初时单线联系,换言之买个老人机也是一样的。
“可我就是想给你最好的。”谢初时认真道,“再说,给人补习的时候自己还能复习呢,还有钱挣,多好。”
在原来的世界,谢初时整个高中都没有手机,虽然因此没有荒废学业,但对身边同学的羡慕也是实打实的。
他不觉得秦穆会因手机耽误学习,所以才下定决心,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他最好的。
夜间公交人本就不多,秦穆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上,两手轻轻捏紧。
他责怪自己,为什么轻易就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分明就是表面拒绝,骨子里却在享受,享受谢初时带来的好。
“哥。”秦穆呢喃一声。
谢初时手肘搭在车窗上,回头看他,“怎么了?”
车窗的月光照进来,将谢初时的轮廓渡了层银边。
他皮肤本就白,这样像是神明下凡,亲切温良,颈上凸起的小喉结微动,又带了层不可明说的欲。
秦穆像是受到某种蛊惑,把手贴过去。
当掌心挨到谢初时的脸颊,他才如梦初醒,要把腕子撤回来。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呢。”谢初时以为对方跟自己家外甥一样,惹到他了要捏脸才能好。
“给你捏,捏完以后手机就好好留着,别在说什么退不退的了啊。”
谢初时说完后把头偏过来些。
骤然得到应允。
秦穆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轻轻在谢初时脸上碰碰,碰完就用另一只手把这只捂着,心跳如雷。
两人回到家。
秦穆把姥姥带回来的洗衣液放好。
谢初时就在旁边刷牙,悠闲地和人聊天,“我跟你说,现在的初中生比我们那会难教,一个个鬼马的不行。”
“我给他讲勾股定理,他非要给我看自己做的坦克模型,诶不是我说,那坦克做得还蛮逼真的,据说”
他正吐槽那小虎牙,没想到秦穆没头没尾接了句:“我也是初中生。”
谢初时一愣,随即乐出来,“要不要脸呀秦小穆,你现在学的东西都快跟我一样了,还初中生。”
秦穆耳尖发烫,嘴还是先大脑一步,“那哥,你抽时间能不能也辅导一下我。”
“你需要我教?”谢初时惊讶。
今儿上午,王岩特地拿来秦穆的直升考卷子,复印成模板给全班传阅。
先不说那清晰独特的解题步骤,就连那字体都是一绝,写出来跟打印下来似的,工整规范到令人瞠目。
秦穆也没法解释,只是想到刚才在店里,那个被谢初时辅导的初中生,心里就没来由得开始发酸。
谢初时见人没说话,想了想,把嘴里的泡沫星子吐掉,冲人勾勾手,“你跟我来。”
接着就打开书桌上的台灯。
秦穆不敢耽误,也跟着坐人身边。
俩人书桌间只隔了一拳的位置,秦穆很喜欢这种近似同桌的感觉。
他从书包里捡了本资料递过去。
谢初时认真翻翻,在一道二次函数前停住,“你这题答的很好,思路清晰,表达规范,没什么值得多说的地方。”
“但非要细抠,就是你太喜欢跳步骤,这样其实不好,尤其是在高中,什么基本不等式,正弦余弦,一跳就容易出错。”
谢初时讲题时很认真,详略得当,过程简洁,尤其是柔和的嗓音,像天生就是吃老师这碗饭的。
“记住了?”谢初时笔在试卷上点点。
“记住了。”秦穆应了声。
两人对着卷子一气儿研究到转钟,甚至对同一道题做出五六种不同解法。
谢初时伸个懒腰,感觉还挺有成就感,“今天就到这吧,我去热牛奶,咱们早点睡。”
秦穆点点头。
刚才的感觉实在太好,谢初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已经牢牢长在他心尖上。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