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鎏金:“又不逼着我修炼人心了?”
宸宴:“太苦了,不如不修。”
月鎏金又震惊了,心说:看来受尊芙那颗地魔眼影响最大的不是凡界众生,而是你!
不过,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她才不管天下乱不乱呢,只要宸宴愿意服从她,她就高兴!
“别以为你现在说点儿好听话就能让本尊宽恕你之前的种种罪行!”月鎏金扬着下巴,趾高气昂,“你得付出行动才行!”
宸宴眉梢一挑,明知故问:“什么行动?”
月鎏金:“你说呢?本尊现在还在你身上挂着呢,还不赶紧把我抱回寝殿去伺候?!”
宸宴笑了笑,没再多言,直接抱着她回了寝殿。
往后接连几天,月鎏金都感觉自己很幸福,每晚只要她一走进行宫的大门,就能够看到站在湖岸边儿等着她的宸宴。她会开心地跑过去,跳到他的身上,让他抱着自己或背着自己回寝殿。
虽然,这个时候的她还不懂得幸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每天都是很开心的,像是重新回到了小的时候,妖界还没有被屠,梧桐山还满是高大的梧桐树,每天傍晚都能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去山顶的七彩湖玩水,每天都无忧无虑的。
这天晚上,沐浴过后,月鎏金又一次地扑进了宸宴的怀中。
宸宴一直在等她,身着一袭雪白的里衣,盘膝坐在床上,却没有如同往日一样陪她放纵,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让她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今日先消停一下,咱俩说说话。”
月鎏金有些索然无味,闷闷不乐地回了句:“你想跟我说什么?”
宸宴无奈一笑:“胡闹那么多天了,消停一天让你陪我说说话就这么不高兴?”
月鎏金振振有词:“等咱俩年纪大了,天天还能说话,但到了那个时候,可不一定能继续干得动这事儿了,所以你不如趁年轻体力好的时候多伺候伺候本尊,多陪本尊快乐快乐!”
宸宴:“……”说你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吧,你还不高兴。
但让她不高兴的话,就不说了。
说点让她高兴的。
“真是没想到,妖尊大人竟然还能设想到你我二人的耄耋之年,小人真是受宠若惊。”
哪知,月鎏金却更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凤族对感情的忠贞么?我们虽然是妖怪,虽然没有人类的感情,但我们凤凰无论是公是母,只要从决定成家的那一刻起就要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的,除非配偶死了才能继续找下一个对象进行繁衍之事。”
听她前半段话时,宸宴原本还挺紧张,生怕她后半生会孤独终老,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才舒了口气,回了句:“我要是死了,你可别留恋我,该找新人就继续找新人,我半句怨言都不会有。”
“嘁,你说得还怪大度的。”月鎏金深知他是个小心眼儿,一点儿都不相信他的话,“你要是真大度,就先死一个给我看看再说啊!”
宸宴:“……”
月鎏金:“你又死不了,说这些空话干嘛?”
宸宴沉默片刻:“既然话赶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我不死一个证明给你看好像也不行了?”
月鎏金:“……”我竟无话可说?
宸宴笑了笑,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奇地询问道:“还有什么是有关凤族的习俗或者传闻么?”
月鎏金想了想,说:“雌凰怀孕之后,雄凤必须要担当起猎食养家的职责,所以如果是遗腹子的话,必须随母亲的姓氏,必须要加入母族的群落,成为母族的战斗力量,因为父亲没有参与养育,没有付出关爱,所以没资格被继承姓氏,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宸宴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垂眸,慌乱地朝着月鎏金的小腹看了一眼,心道:你可千万别怀孕。
一个人生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你们雌凰,容易受孕么?”宸宴很是紧张。
月鎏金实话实说:“我又没怀过,我怎么知道?但是,咱俩这种族都不同,你还是别太期待了,能怀早在断崖海就怀上了。”
宸宴舒了口气,但还不等他这口气舒完呢,月鎏金就又给他来了一句:“可是我娘生了好几个。”
宸宴一惊:“你爹也不是凤族?”
月鎏金:“我爹当然是,不然我就是混血了!我的意思是说,说不定我和我娘的体质一样呢?所以我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你也别灰心,别气馁,继续努力,咱俩迟早会有孩子的!”
“……”
你这意思是说,要是怀不上,问题就全出在我身上呗?
宸宴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随后,月鎏金又说了句:“我最小的那个弟弟也是遗腹子,跟了我娘的姓氏,我娘也姓秦。”
宸宴了然:“所以你很疼爱秦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月鎏金点头:“嗯。”
宸宴道:“秦时对你确实也挺好的。”
月鎏金:“是吧,他就是挺好的,就是偶尔有些小孩子脾气,单纯了一些。”
宸宴心说:就他还单纯呢?满肚子都是心眼子。
但秦时确实忠于月鎏金,他不能够说他的不好。
想了想,宸宴又问了句:“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月鎏金也看出来了,他今晚是铁了心地要和她一说到底了。
那就陪他说说话吧。
虽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来日方长得很!
“我小时候,可喜欢和我弟弟妹妹们一起去寝殿门口的那片七彩湖玩了!”在月鎏金的记忆中,有关那座七彩湖的记忆是最深刻的,所以首先讲起的就是这座湖,“我们凤凰不善水,但我们喜欢嬉水,每天落日黄昏,都会有成群结队的小伙伴们飞来山顶,一起在湖畔边玩水,但每年都会有小凤凰不小心跌入水中被淹死,所以我娘亲不喜欢我们去山顶的湖边玩儿……”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困倦的哈气,然后才能够继续说道:“阿娘怕我们也淹死,所以我们每次一去,她就骂我们一次;每次一去,她就骂我们一次,反正就是去一次骂一次,但我们很顽皮……我们、我们特别喜欢、喜欢去山顶、玩……”
越讲,她的语气越慢,声音越低。
宸宴一直在安静地聆听着她的讲述,左手揽住她的后腰,右手最先是搭在她的腿上的,后来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上移,先落在了她的肩头,而后贴近了她的脸颊,用指背轻轻地刮蹭着她的脸颊,最后,用拇指抵上了她的眉心,轻轻地摩挲着。
月鎏金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困,好像有一阵暖洋洋的风顺着眉心钻进了她的灵核里,像是儿时的晚风,吹着吹着,就把她的灵核给吹熄了,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她双目紧闭,靠在宸宴的胸口,睡得又沉又深,再也注意不到身边的任何变化。
宸宴低头看着怀中人,逐渐红了眼眶,视线也逐渐模糊了,一双湿润的眼眸中尽含亏欠与不舍,笔挺的肩膀也早已松垮了下来,伴随着抽泣,微微耸动着。
“对不起阿金,对不起……”
不能陪你到白头了。
十五天时间,像是眨眼之间就过去了,他不得不与她告别。
虽然他真的很想陪伴她到天长地久,但地魔眼不得不封。
他是九重天神。神族存在的意义,便是救济苍生。
他也曾寻觅过无数种去封印地魔眼的办法,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除了以身殉道,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自古忠义两难全,选择苍生,就只能辜负爱人。
他很爱她,却不能陪她长厢厮守……
夜色寂静,平凡如常,宸宴小心翼翼地将月鎏金放到了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贴心地掖好了被角,然后,换上了他还是九重太子时常穿得那件玄黑色长袍,用乌金的发冠,端端正正地竖起了自己的长发。
纵使神族全族泯灭,他也还是九重太子,神族的颜面与骨气不能丢,哪怕是去赴死,也要体面从容。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了系在上面那块墨玉质地的龙形环佩,悄无声息地放到了月鎏金的枕畔。
记得,她初去九重天时,无意间看到过这枚玉佩,想要,他没给。
那时的她似乎什么都想要,看见一件东西就问他要一件东西,不给就生气,就发脾气。
起初他觉得她是妖性野蛮,贪念横生,后来才逐渐明白,她只是对这个世界有好奇、有探究,但初时成人之时却没有被好好地对待,被虐待出了尖锐的性格,所以才会如此的蛮横。
她已经吃了很多了的苦了,不应该再吃更多的苦。
是他对不起她。
宸宴放下了那枚龙形墨玉,本是想再轻抚一下她的脸颊,却在抬手的那一刻骤然收回了手臂……何必呢,再多耽误一刻钟,他可能就不想走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太想死了,他终于在这世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繁华与念想。
可这凡尘万事,都不能够如他所愿。
宸宴强忍下了满心的不舍,长叹口气,果断转身,离开了她的寝殿,出门后便化为了一条黑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梧桐山。
地魔眼几乎已经处于全开状态,其中冒出的邪祟之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凡界,遮天蔽日,吞灭山河。
他化为了人形,如同往日里每天清晨的常规打坐一般,从容不迫地盘起了双膝,端坐在了那颗高耸出地面的地魔眼的乌黑眼珠之上,抬起双臂,十指灵活结印,逐渐消散了自己的身与灵。
他要用自己的半幅神骨与一身肉灵,彻底净化地魔眼。
他本以为,自己在临终之前,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哪知就在他神形俱散的那一刻,她竟手持听风朝着他飞扑了过来,眉目狰狞歇斯底里,脸上挂满了悲痛的血泪。
但那时的他已经听不到她的嘶吼了。
他张开了双唇,本是想对她说“抱歉”,然而开口,说得却是:“别哭……”
她一哭,他就心疼。
他亏欠她太多。
最大的亏欠,便是引她入世。
他不该渡她成人。成人之路,太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统统都要体验过一遍不可。
是人都有慈悲之心,这世间有万种慈悲,但在慈悲心肠生出的那一刻,最先悲的,却是自己。
所以,在临终之时,他满心想得都是,如有来生,自己一定好好地补偿她。
然而当他再度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之时,却将自己与她之间的那些前尘羁绊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忘了万竹山的山顶小院,忘了断崖海中的白龙洞,也忘了梧桐山的七彩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
他有了崭新的身份,有了新名字,彻底与前尘告别。他还总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宸宴,总是伤她的心。
直到那一杯相思酒入肚,他才重新想起来,他曾经不是那样连名带姓地呼喊她的,而是亲昵的喊她——
“阿金。”
月鎏金愣住了。
赵小铭也愣住了。
梁别宴泪流满面,肝肠寸断。
相思坊的员工们却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并相当之敬业,早就守在一旁的薛掌柜立即举杯上前,分分钟就接满了一杯新鲜出炉的相思泪,然后,朝着他们老板娘比了个ok——这单生意,回本!
赵小铭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头看着他姥:“天呐!这酒,真的很针对恋爱脑,劲儿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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