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
但当时那种危机的情况下,也时间去思考那么多呀……
反正本尊没错,本尊没有对不起你一点!
本尊依旧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
“那、那我不也是为了救外孙儿么?”妖尊大人依旧是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是活着回来见你了嘛?你当年可才是真正的一去不返,害得本尊伤心难过了好久好久呢!”
翻旧帐倒打一耙,也是妖尊大人极其擅长的手段之一。
梁别宴直接就被推进了道德的制低点,瞬间就哑口无言了。
月鎏金又冷哼了一声:“虽说本尊这次确实是有一点点地忽略你了,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呀,不及你曾经对我的千分之一!”
她向来是能言善辩满肚子歪理,梁别宴气极反笑:“行,好,都是我的不对,我还得给你赔个不是!”
月鎏金受之无愧:“本来就是,一个都不够,你得给我赔一百个一千个不是!不行,一万个!”
梁别宴:“……”
月鎏金斜眼瞧着他,得意猖獗:“无话可说了吧?心虚理亏了吧?”
“……”
根本说不过。
梁别宴索性放弃了这个话题,不然还得再多倒贴她一万个不是,心累地叹了口气之后,他又猜测着询问了句:“是因为你当年要隐瞒身份,所以才要求谛翎给你立了一尊与你本相毫不相干的杀神金身?”
月鎏金点头:“嗯。因为那时我所创建的那个踏天教早已衰败了,想追杀我的仇家又有很多,所以我就让谛翎昭告天下说妖尊已被诛杀,这样我才好隐姓埋名,摆脱掉许多麻烦,桐桐跟着我也能更安全一些。但我没想到谛翎竟然会把我的杀神像造的那么丑,连性别都给我换了!”
好处是绝对不可能有人猜到现任天庭十二神之一的杀神大人就是当年叱咤天下的妖尊,就算是月鎏金她亲妈重新活过来了也不可能看出来,确实避免了不少麻烦。
坏消息是就连杀神本人都别想和自己的神像合二为一……
月鎏金真是恼怒不已!
梁别宴的内心却再度产生了对妻女的愧疚与心疼……他不在的那段时光里,她真是吃尽了苦头。
月鎏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起伏,因为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哎,真是个矫情鬼!
“行啦,都过去啦!”月鎏金轻轻地晃动着梁别宴的手臂,果断转移了话题,“我昏迷了几天了?”
梁别宴如实告知:“三天。”
月鎏金:“修罗界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有小铭的消息么?”
梁别宴在照顾月鎏金之余,也会出门探听一下外面的消息:“还没有小铭的下落,但三家势力的最高掌权人在三天前同时动身前往了修罗界的禁地。”
月鎏金:“为何?”
梁别宴摇头:“尚不知道。”
月鎏金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救小铭时所附身的那尊杀神像,好像就在禁地附近。”
梁别宴呼吸猛然一滞:“小铭不会在逃出杀神殿之后又被别家势力抓到了吧?”
月鎏金也在担心这种可能性:“除了杀神殿之外,就只剩下了踏天教和魔界势力,若是踏天教还好,秦时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动小铭,魔界势力可就不一定了。”
梁别宴想了想,又迅速开了口:“也不知道桐桐和赵亦礼现在会在哪儿,但如果他们也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比我们更快地前往禁地去寻找小铭。”
这话,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月鎏金。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小铭,既然那片地带被称之为禁地,就一定有其特殊之处,三大势力同期前往也不足为奇。”
月鎏金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因为他们已经耽误了三天时间了,搞不好她的宝贝大外孙儿现在都已经被活剐了……诶哟,我可怜的铭铭哟!
月鎏金一个猛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就去禁地!”然而话还没说完呢,就因为起得太猛而导致头晕眼黑又倒回床上去了。
魂魄有亏损,身子还是虚。
梁别宴又急又气又无奈:“你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去?”
月鎏金铁了心地就要去找她的宝贝大外孙儿,谁拦她她就跟谁急,咬牙切齿地瞪着梁别宴:“那你就驮着我去!本尊也不管你这个死老头子是要变成驴变成马还是变成牛你都得驮着我去!不然本尊就宰了你!”
梁别宴:“……”
绑在身上的困灵绳被割开的那一刻, 赵小铭就变身为了一条威风凌凌的黑龙,吐出嘴里破布的同时,一头撞碎了紧闭着的大门, 在杀神殿信徒们的震惊眼神中, 闪电般迅速地飞向了高空,但也没忘记他的财。
好在马走田没被人牵远, 而是被绑在了门口的石柱子上。
赵小铭破门而出的那一刻就朝着他的财甩出了刑天斧丝。
银色的细长斧丝灵巧地缠绕上马走田的同时, 又以一股巧妙的力度割断了捆在它身上的困灵绳。下一秒, 马走田就像是一只风筝似的被斧丝牵上了天空。
一些列变故皆令姜枣猝不及防,回过神后, 她怒不可遏地追了出去, 然而她的双脚才刚刚踏出殿门,一个小小的铁盒子就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精准无误地砸中了她的脑袋, 与此同时, 赵小铭贱兮兮地喊声就接踵而至了:“外界销量第一的润喉片, 替我姥送你了,不用感激我, 都是我应该做的, y pleasure!”
马走田被稳稳地吊在半空,为了配合赵小铭的洋气用词, 它特意竖起了五条尾巴,朝着下方的杀神殿挥了又挥, 使用人类世界的国际标准礼仪和大家道别:“goodbye!”
姜枣面色铁青, 咬牙切齿, 目眦欲裂,滔天怒意顺着血液流淌, 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月鎏金的外孙儿,果然和月鎏金一样的歹毒狡诈!
但她却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之孙溜之大吉。
明明只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她就能复仇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甘心!
更不甘心的是,月鎏金的外孙儿,竟然还可以化为巨龙。
那是上古神族的血统。
明明同为最低贱的妖物,月鎏金还比她心狠手辣百倍,可凭什么月鎏金可以贵为妖尊、可以被神族垂怜,她却要饱受屈辱和折磨?
凭什么自己的子孙后代只能是一群肮脏的蛇虫鼠蚁,月鎏金的后代却拥有龙族血统?
她们两人的,明明是一样的。同为笼中囚物。月鎏金却踩踏着她的性命逃出生天,不仅步步高升,还安享太平,没有得到丝毫的报应!
这公平么?
当年,在那座漆黑的山洞中,若是她下手快一些,心再狠一些,受尽折磨的人,是否就会变成月鎏金了?月鎏金如今所若拥有的一切是否也都会变成她的?
可惜,只差一点点,她手中的锥子就能捅进她的心脏里了。
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
姜枣越发的意气难平了起来,胸膛内怒火中烧,如火山喷发一般摧古拉朽,嫉妒与恨意的岩浆彻地覆灭了她的理智,让她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咆哮了出来,嗓音嘶哑,凄厉刺耳,五官如恶鬼般扭曲狰狞!
姜沐一直守在大殿门外,巨龙破门而出的那一刻,她和周围的其他所有人一样,先是震惊错愕,手无足措,直至姑奶奶从殿内追出,她才意识到,那条龙可能是赵小铭。再朝着殿内看一眼,浑身一僵,内心的惊愕只多不少……杀神像,竟然倒塌了。
是杀神大人显了灵,放走了赵小铭?
还是说困灵绳对赵小铭无用,但他却一直装作被束缚了的样子,直到进入大殿之后,单独和姑奶奶接触时才不再伪装了?为了减低其他人对他的警惕心,为了帮他姥姥清理仇家?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赵小铭是个实实在在的心机之辈,但如若是前者……姜沐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一直坚守着的信仰会崩塌!
一定是因为后者,一定是因为赵小铭诡计多端!
姜沐回过神后,立即跑到了姜枣身边,搀扶住了她的手臂,焦急关切地询问道:“您没受伤吧?”
姜枣却一脸厌恶地甩开了姜沐的手臂:“滚开!”
众目睽睽之下,姜沐尴尬不已地僵在了原地,内心委屈万分,眼眶突然就泛起了酸。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姑奶奶会如此讨厌自己。可既然讨厌她,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跑到修罗界来寻找她和她的母亲?
母亲死后,她的亲人就只剩下了姑奶奶,可姑奶奶却一点也不疼爱她,对待她比对待陌生人还冷酷,甚至还将她赶到了禁地这种偏僻荒芜的地带。
姜枣却丝毫不在意姜沐的感受,不想多看她一眼,转身就朝着大殿内部看了过去。
混合着茫然与狐疑的目光穿越破碎的门板,投入了满地狼藉的殿内。
巨大的杀神像面部朝下倒地,早已四分五裂,变成了数块碎石,再无往日的压迫与威严。
可诡异的是,它持剑的那只右手,竟然高举过了头顶……一尊毫无生气的死像,又怎么可能自己将手举起来呢?
一定是有人操控它。
可除了杀神本人,又有谁能附身杀神像呢?
是杀神显灵了么?可她如此虔诚的供奉杀神信仰杀神,杀神为何不愿意帮她复仇呢?为何要放走赵小铭呢?
难道杀神也在偏爱月鎏金那种歹毒之人么?
姜枣坚守了数百年的信仰忽然就开始动摇了起来,内心骤然生出了绝望之感,整个人痛苦万分,红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目光麻木而呆滞,连神情中都浮现出了不甘与悲恸之色……这个世间,真就没有一丝公道可言了么?衷心的虔诚,也换不来报仇雪恨么?
姜沐一下子就看出了姑奶奶的失望和难过,纵然还在委屈,却更不忍心见到姑奶奶伤心,因为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亲人了,立即开口安慰道:“一定是因为赵小铭诡计多端在操控杀神大人的神像!”
姜枣不置可否,内心却非常认定赵小铭没有那个能力去操控杀神,但信仰这种东西,即便有所动摇,也不会在顷刻间就崩塌,不然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也会荡然无存,所以姜枣自愿选择了去相信姜沐的话,选择了自欺欺人。
更何况,赵小铭刚刚在殿内的神情举止确实反常,如果没有在暗中使用手段的话,何必要瞪大了眼睛死盯着杀神像不放?
或许,也真有可能是赵小铭在使用灵识晃动杀神像,并操纵着杀神像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割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
就在姜枣不断地进行自我说服的时候,另外一对巡山小队的队长忽然冲进了院子里,激动又兴奋大喊道:“神使大人!禁地云层中浮现了异象!”
姜枣振奋一僵,回头的同时厉声催促:“说清楚点!”
小队长单膝跪到了姜枣面前,垂首低头,毕恭毕敬又语速极快地汇报道:“虽说只是转瞬即逝的海市蜃楼,但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云端之上浮现出了两座高大巍峨的黛色青山,连接在两座山之间的是两扇紧紧闭合在一起的白玉大门,圣洁之极也庄重之极!”
姜沐呼吸一滞,喜出望外地看向了自己的姑奶奶,激动到难以自持:“是天门!一定是天门!”
姜枣也是满目的难以置信,在巨大的惊喜中呆滞了几秒钟后,她果断转身,再度看向了满地狼藉的殿内,扬起下巴朗声大笑了出来,感激激动又心有余悸:“杀神大人果然高瞻远瞩,突然显灵并不是为了阻止我报仇,而是为了帮我修罗界众生开天门!”言毕,再度开口,不容置疑地号令所有部下,“传令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把赵小铭那个小子给我抓回来,必须活捉,哪怕是砍掉他的手脚把他塞进大缸里做成人彘运回来,也必须要留最后一口气!”
赵小铭成功带着马走田脱离了险境,却不知道该飞往何处去。
修罗界对他们俩来说都是全然陌生的,又举目无亲,还在被四处通缉追杀,想随便找个地方藏身还真的挺难。
一人一财飞在天空中寻寻觅觅地考察了大半天,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风水宝地。
那也是一座葱郁的山脉,但并非荒无人烟之地,附近环绕着几个村庄,有寻常人家居住,所以一定不可能再是遍布眼线的禁地,也不可能存在威胁性命的凶兽,不然村民们不会选择在这附近定居。
但附近的这几个村庄的规模也都不大,站在村口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那种,且距离最近的一座城池尚且还有七八十里地呢,证明活动在这附近的人流量并不多,极大地降低了他们俩被发现的概率。
一人一财一拍即合,果断选择了在此山中降落。
在丛林中落地的那一瞬间,赵小铭就再度化为了人形,还换了身干净衣服,黑色的冲锋衣配黑色的登山裤,脚上还踩着一双黑色的软底长靴。
裤腿塞进了靴子里,鞋带系得紧紧的,以防有蛇虫鼠蚁往自己的鞋袜里钻。
遗憾的就是他姥给他缝制的那件防御内胆没带在身上,因为凡界的天气热了起来,用不上保暖内胆了,他也懒得往储物戒里面放,就扔在了家里。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