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景在野的朋友圈。
没有文案,没有地点,只有一张游轮的照片。
看日色是在登船前拍的,照片边缘的位置,她也被误拍了进去。
凛冬
温灼若和莫遇解释完事情的原委就伸出两条胳膊放在窗沿, 海风轻拂,她用微热的脸颊贴着手侧冰冷的肌肤。
莫遇还在敷着面膜加班加点赶项目,听了她的语音后马上回了几条消息。
[这么说他导师和你导师认识?这也太巧了吧]
[而且他们公司团建, 怎么就又和你们要去的地方撞上了?]
[我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他不会是故意接近你吧?]
[怎么会?]
[怎么不会!]
温灼若酒劲上来,说不上醉, 头却有些昏沉, 背过身双手捧着手机打字:[就有这么巧,谁能想到我导师和他导师是朋友呢,他原来只想邀请老师的, 可老师这趟要带上我和师姐, 就顺带捎上了。]
鱼鱼:[……]
鱼鱼:[你真这样觉得?]
[嗯。]
[行吧, 那家伙也不像是会主动追女人的类型, 往那一站, 就感觉有不知道多少狂蜂浪蝶扑上去。]
[对。]
[你说景在野中学时代就那么招人了, 听说国外都很open, 他会不会也玩的很花啊]
温灼若的视线在这句话上停顿了两秒,想打字回复,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下滑界面, 找到了一个勉强切题的表情包。
[思考jpg]
[你们组的项目搞完了吗?还有时间来找我八卦。]
那边顿时安静了几秒。
[可别说了, 重要关头我们组有个男生请假了,现在全部任务都压在我和我室友身上,累翻天了]
[等我忙完这阵我也要上船玩玩, 不知道我还坚持地到那一天吗……]
[不说了, 我得先去吃个晚饭,要饿昏了, 改天聊~]
温灼若回复完莫遇,也将打开的窗户拉上,往酒吧走。
夜色有些深了,也许是因为今天是登船日,宽敞明亮的中央大厅还有许多人没有去休息,走到酒吧附近,为了应景,灯光变得黯淡下来,模糊的流光照在原木地板上。
这家酒吧的外型是一艘欧洲中世纪的帆船,两边可坐的位置是两只酒桶,粗绳捆着,立着靠着的,还有不知用什么材质做出了红酒流淌的效果。
透明玻璃围绕,从外面看也几乎没有视野盲区。
夜色渐浓,调酒师在岛台忙碌,猩红的,湛蓝的液体和冰块,舞池里年轻男女尽情释放荷尔蒙,钢管舞者柔软的身体将气氛带上高潮。
温灼若站在门口,在舞池边缘看到了任茵茵。
视线微挪。
铺有驯鹿皮的卡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泛着淡紫的氛围灯投射而下,轻洒在他头顶。
左右两边坐着熟悉的面孔。
茶台上放着酒水和转盘。
这回温灼若看清楚了,景在野刚才在艺术馆外下意识找的是烟。
他从桌上拿起一根咬在嘴里,却并不打火,像是瘾上来了,聊以解渴。
手中抛出两枚骰子,旋转,静倒。
穿着兔女郎制服,身材火辣的服务生送了一杯酒过去,单膝跪在地上,从身侧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附手过去说了什么。
他侧着头,神色淡淡。
这里不允许抽烟,服务生大概是去劝阻。
尽管是有正事的接近,面对男人这蛊人长相,表露出来的态度也像是别有用心。
温灼若从没见过这样的景在野。
她记忆里的景在野永远是一身规整的蓝白色校服,肩膀将阔大的校服穿开,微薄的质地将少年的骨骼感凸显,总有人对他百般臆测,可她与他同校同班至今,一句脏话都没听他说过。
诚然她对他有过一段爱而不得的时期,可记忆也并未因此偏颇,为他蒙上阴影。
可如今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景在野竟也能完美融入,好似曾经来过无数次,昏暗的灯光,异性隐晦的示好,他都习以为常,游刃有余。
温灼若正分神想着,一道身影朝她扑了过来,“若若!你去哪了,我刚才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去洗手间了。”
任茵茵挂在温灼若身上,她喝了不少酒,脸比温灼若红多了,这会儿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池知等人这时也看到了温灼若。
杨一帆就眼睁睁看着隔座的景在野手指微微愣了下,紧接着把烟从指间卸去。
可温灼若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
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身边的人上。
杨一帆拖来水晶烟灰缸,语气搞怪:“来来丢这儿,就隔着十多米,虽然还没点上,可也有烟草味啊,别熏着人家了啊。”
还没抽上呢,人姑娘看一眼怎么了,还跟出来玩被抓包了似的。
景在野瞥他,“你叫她来的?”
杨一帆觉得后脖子发凉,“诶,都是同学,我叫温灼若来玩玩有什么不对的,我不叫那不是孤立她吗?再说都是熟人,又是成年人,喝喝酒有什么要紧的。”
温灼若扶着任茵茵,打算先带她走,正好杨一帆往这边望,她朝着他的方向指了指任茵茵。
杨一帆会意点头。
短暂的照面过后,温灼若带着任茵茵往三楼去,她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身上的酒气重,温灼若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
游轮的服务员遍布全船,看到有乘客喝醉了便从立架上拿来了醒酒药和晕船药。
然后派人搀着任茵茵往套房里走。
温灼若跟在后面进去,看任茵茵直冲浴室,她把药留下后便替她关上门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们的房间都是阳台房,开窗便是海,风景很好,走廊便是甲板,每间房间门口都有一处休息区,做出草木藤椅和草地的装潢,茶几上摆有点心果盘,精致小巧。
下午为了赶航线,温灼若坐了好些时候的车,到船上也一直没休息,现在也有些累了。
放水洗完澡,检查了一下服务生送来的行李,就上床躺着。
船体在轻微的颠簸。
温灼若打开窗户,听着海声,这种自然的浪涛声与模拟或是被电流转换过的白噪音听感十分不同,门和墙建造时用了隔音材料,骤然安静的世界仿佛无声无息。
本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睡着。
可温灼若翻来覆去,总有些睡不着,闭上眼两个小时,意识也清醒地能高考。
她索性放弃挣扎。
都是成年人了,偶尔熬夜也无伤大雅。
这样想着,温灼若找了一身裙子出来穿好,准备再去游轮上逛一逛。
夜色深沉地如同泼了墨水,海浪无边无际,水下暗涛汹涌。
一开门,她蓦然顿住。
景在野靠在她房间外的甲板上,指间夹着的烟,猩红已经燃到了末端。
像是醉了。
直勾勾地看着她。
夜很深了,即便打开门也很寂静,仿佛整艘游轮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耳边仅剩无尽的海水拍上船身的声音。
一下撞一下,仿佛已形成了节奏,在月色下共鸣。温灼若觉得景在野的眸底也被墨似的海水染深了,陷入了某种梦魇。
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一刻都不曾移开。
温灼若莫名觉得景在野的眼神里有很多她读不懂的东西,微红的,疯狂的,压抑的,如潮水般无休止,即将冲破平静的水面喷薄而出。
她双腿竟因此有些麻意,像是身体下意识开启的预警,手放在门把手上僵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开。
准备要走的时候。
景在野忽然出声,嗓音带着哑意:“好久不见,温灼若。”
温灼若想,他可能真的喝了不少酒,不仅喝的声音嘶哑,说出来的话也不着边际。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见过几次面。
这份问候似乎来的有些晚。
可她没有和醉酒的人叙旧的打算,便顺着他,笑着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随口说完,温灼若关上门,拿起地图,找着自己现在的位置,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主控室的灯已经熄灭,她走后,走廊上剩下的声控灯逐一而落。
青年的身影也被黑暗吞噬。
混着海水的空气吸入肺腑,窒闷微腥。
……
温灼若沿着楼梯来到二层,游轮晚上开着的场馆相对而言比白天少了一些,可船上安排的甲板特色活动也不少,餐厅也被收拾的一尘不染,零散坐着几桌游客。
船上八家餐厅的主题都不同,从中餐到意餐应有尽有,这一层是法餐,装修的也很有宫廷风格,色彩明丽奢华,各处雕花,要不是时间晚,好的位置还需提前预订。
据日报上写,凌晨在二楼中厅还有钢琴舞会,每个时间点都不无聊,要是有想要打发精力的年轻人,比如失眠的她,通宵达旦的玩应该也不成问题。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