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时解了吧。”府青对他的痛苦的视而不见,逗猫似的轻拨他手腕上的红线,发现那里有明显的血痕后眉头微蹙,不及思索便问,“疼不疼?”
涟绛却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仅凭着本能靠近他,捧起他的手递至唇边。
柔软的嘴唇蹭着手背。
涟绛偶尔微微张开唇,探出潮湿的舌尖将那一小块肌肤濡湿,齿尖若即若离地摩擦着,想咬不敢咬。
府青纵容着他,手臂紧绷。
而这纵容让涟绛更加放肆,不再满足于那一小块地方,一寸寸舔咬直至指尖。
府青臂上渐渐挣起青筋,而鬓角也慢慢渗出细汗。
终于,指尖被潮湿滚烫裹住时府青偏了下头,猛然抽出手揪着涟绛头发逼他抬头,沉声质问:“你是小狗么?”
涟绛被他扯得后仰,疼痛让他脑海中清明一瞬,霎时慌神否认:“不是,我唔”
后颈被温热的掌心覆盖,颈侧跳动的脉搏被摁在指腹下。
府青将指腹上的破口咬得更开,随后揉开他的唇齿将指送入他口中。
涟绛本欲挣扎,但浑身酥麻蓄不起力气,最终只好顺从本能含住他的手指,餍足地眯起眼。
饱腹以后,涟绛东张西望,眼神飘忽,压根不敢看面前的人。
府青却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仿佛先动手的人不是他。
他待涟绛回了住处,并将伤药扔进涟绛怀里:“抹药以后别碰水,明日就能好。”
“哦。”涟绛捧着伤药点头应声,见府青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便道,“你也受伤了。”
他言下之意是要留府青一起擦药,但府青心神不定,一刻也不愿多待:“小伤不碍事,你记着擦药便是。”
涟绛追出去:“你还是煮些绿豆汤喝吧,身体会舒服些。”
府青脚步微顿,却未应答。
涟绛目送他转身离开,攥着伤药半天回不过神。
府青去了女娲神庙,跪坐蒲团半晌,心绪翻涌难平。
他承认自己凡心大动,但细细想来却不知因何而动心。
或许是因为一直无底线的纵容,或许是因为千万次小心翼翼的试探,或许是因为夜深梦醒时对上的可怜悲伤的眼神
几时情起他不确定。只是昨夜酒后起了坏心佯装熟睡,想欺负涟绛将他独留在云端,熟料涟绛喃喃含着“哥哥”抱紧他不肯撒手,他才发现心里酸的是那样厉害。
他盯着身边看不清脸的影子,一想到万年后的府青早就吻遍涟绛全身,而自己连涟绛是何模样都不清楚便嫉妒得发狂。
他脑海里长出阴暗可怖的念头,他知道涟绛体内有龙息,而自己的血会让涟绛显形,也会让涟绛神志不清。但他最终只是忍着,用两指撬开涟绛的唇。
他有意为之。
涟绛却还以为他酒未醒,笨的可以。
轻风涌入庙里撩动黄红相间的幡旗,搅乱心池。
府青垂眸望着被咬开的手指,须臾,问女娲道:“这便是因么?”
女娲神像半低着眼,嘴角含笑,并未作答。
起始(6)
那日之后涟绛一连好几日都没见着府青人影。
他心下焦急,闷头找了许多地方,甚至冒险去了天宫,但都没有找到府青。
直到十日后,府青才与春似旧一道出现在他面前。
“哥、府青。”他怔怔的,忘了显形后应该避着春似旧,见到府青便匆忙跑过去。
府青撑伞抬眸,见他站在檐下衣裳单薄,而雨中冷风阵阵,便迈步进去,伸手将他拉到身边:“不冷?”
涟绛摇头,紧抓住他的衣袖。
对面春似旧好奇地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阿青,你几时在屋里藏了这么只小狐狸?”
府青不理会他的揶揄,解下斗篷披到涟绛身上。
“就这么几步路,”春似旧笑得更加灿烂,“冻不坏的。”
府青冷冷瞥他一眼,他捂嘴住口,眼珠子却转向涟绛,安分不到一秒又道:“我说你这次怎么这么着急赶回来,原来是有人等着。”
涟绛闻言难免有片刻出神。
府青轻拍他的后腰示意他进屋,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忙抬脚却被门槛绊倒。
“哎哟!”春似旧怪叫起来,好似膝盖磕地的人是他,“这怎么摔了,疼不疼啊?”
府青垂眸,无动于衷。
涟绛瞄他一眼,自己扶着门框慢吞吞地站起来,郁闷不已:“没事,不疼。”
有的人心事全在脸上,有的人从不显山露水。
府青属于后者,涟绛丝毫看不透他。
每每以为已经摸准了他的心思,试探后却又得出另一个结果。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涟绛忽略膝头的疼,问府青道。
他不期待府青能回答,因为府青不喜欢他,很多时候都是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但府青将鱼肚夹给他,答:“北地妖族暴乱,事发紧急,没来得及与你告别。”
涟绛怔怔望着那块鱼肚,竟觉眼中酸涩。
往后府青与春似旧忙着商议正事,没再与他搭话。他一边吃一边分神听着,才知北地妖族不满于领土划分,意欲起兵与神族抢地。悯心无意开战,于是托府青与春似旧前去商谈。
“依我看,那妖帝分明就是看上了咱们九重天的人,想拐一个做女婿。”春似旧一面倒酒,一面说。
涟绛看着他将酒杯递给府青,欲言又止。
府青瞥见,转手将酒杯递到涟绛面前:“尝尝,北边的雪酿。”
涟绛轻声道谢,酒喝一半倏然想起悯心大婚便是与妖族联姻,顿时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见状,府青抬手轻拍他的背,颇感无奈。
春似旧举着酒杯,怔愣片刻后捂着眼睛将杯中酒水饮下。
这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
涟绛没扒拉几口便说饱了,几次张口,却没有一次将嘴边的话说出来。
北地妖族要与神族联姻,这意味这悯心死期将至。
而悯心死后,紧跟着便是春似旧弃佛门堕魔。
他杵着脑袋望向府青,后世并无太多与府青有关的记载,诸如男身、龙族这样零碎的几条也拼凑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无人知道府青最后因何而死,更无人知晓他死后为何会转生为太子观御。
就连扶缈提起万年前的事时,也说太久远了,记不清。
春似旧急着去找悯心,是以用过晚膳便从匆忙告辞,院中又只剩涟绛与府青两人。
府青注意到他望着自己走神,心底隐约泛起酸意,问:“你与他相识多久?”
“啊?”涟绛怔怔眨眼,满头雾水。
府青双臂撑桌,低头注视着他将话说的更加明白:“一万年以后的我,与你相识多久,相爱多久。”
这问题不像是府青会问出来的。
“问这个做什么?”涟绛一手捏着耳朵,一手搭上府青撑在桌沿的手,摸到结痂的伤疤。
府青手指微蜷,默不作声。
涟绛隐约明白他的心思,却觉难以置信——不久前这人明明还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
可他不知道,有些时候不是不愿意听,而是怕只言片语扰乱心神,情难自控。
他又有些走神,疑心府青这么问是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赶他走。
“涟绛。”
府青叫他的名,他蓦地回神,才发现府青弯下腰将他圈在了桌子前,距离几近于无,鼻息交缠可闻。
他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须臾间心跳变得飞快。
府青越靠越近,涟绛屏息后退,但身后即是方桌,他避无可避。
唇瓣即将相碰,屏风后忽有脚步声传来。
涟绛浑身一震,猛然推开府青。
后者神色晦暗不清,冷着脸扭头看向冒失闯入的人。
“小师叔!”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涟绛抬头,见是不久前在丰京时遇到的少女。
她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看清屋中并不只有府青一人后惊奇地瞪大眼。但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涟绛面容,视野便被玄黑衣角挡住。
——府青单手提着她将她扔出了房门。
“府青!”她不再叫小师叔,改口直呼府青姓名,“你见色忘义你!”
府青冷眼注视着她。
她渐渐怂巴起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声,清清嗓子正色道:“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七日后他要与妖族帝姬成婚,便不去看二师叔过佛门了,这几天还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二师叔。”
府青抬眸,屋中涟绛听闻此言亦是心下微惊:没想到这么快,悯心便答应了妖族联姻之请。
七日后成婚悯心这是一刻也不想多等。
涟绛微微叹气,心道若悯心与春似旧当真是府青执念所在,便是该难过许久的。
他越想越觉得心揪得厉害,抬头见府青回来,情不自禁地扑上前抱住他。
府青被他弄得微愣,心觉有异,问:“怎么了?”
“没什么。”涟绛听着他的心跳声,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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