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曦,灰蒙蒙的天际透出淡淡天光。
唐君苡缓缓转醒,微翘的羽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形。
眨了眨犹然朦胧的双眸,身子上不熟悉的压力和平缓的气息让她有瞬间怔仲的幻觉。循着压力的来源望去,她赫然发现枕边沉睡的男人
而她枕在他的手臂,他另一只铁臂正横置于她的腰际,俊颜相距于她的脸只不过几寸,近得几乎能交换彼此的气息,丝被下的他们甚至是光裸的
他、她、他们
昨夜的记忆全数涌上,唐君苡赧红了粉颊,她压根没想过此生竟会有和一个男人有过如此的亲密,而这个男人竟是统摄大江南北商业、人人趋之若鹜的商业霸主袁磊!
不知不觉中,唐君苡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袁磊沉睡的俊脸,她记得,那双深黑淡漠的鹰眼在昨夜里是全然的柔和与火热。
昨夜里,在他的拥抱下,她似乎什么都不再害怕,不再害怕这陌生的地方、不再害怕体内陌生的痛苦、不再害怕贴身侍女不在身边的寂寞、不再害怕自己身世的不确定,把自己交给他,她反而获得了全然的安心,只因为有他。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觉到底是厌恶、不屑,抑或是有其他的
袁磊睁开了黑眸,对上了唐君苡困惑的双瞳。
他在她清醒前便以醒来,看着她沉静的睡容,他发觉自己并不想吵醒她,或许该说,他贪恋她在怀里的充实感。
羞涩、诧异、落寞、不解在她眼底流转,她对于他的凝视似乎是毫无所觉。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袁磊忍不住问。
“呃!”唐君苡这才大梦初醒,心惊于他已醒,更意识到了两认裸身相拥的事实,酡红着双颊拉远了两人的距离。“没什么”
丝被下,一道界线隔开了彼此的温度,惋惜却同时在两人心中发酵。袁磊压下想拉回她的欲望,很君子地背过身去。
唐君苡随即了解袁磊此举的用意,他先让她着装。
虽然感激于他的体贴,但唐君苡的心头却有一股失落悄悄滑过。在他们有了亲密关系之后,他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他要了她只不过是建立于救她之上,若不是他,她或许会莫名其妙地被哪个不知名的男人给沾了,都不知道。
她,是该谢他的,但不该有其他奢求了,毕竟他是她高攀不起的商业霸主,舅舅甚至仰赖他的鼻息而生
她在想什么呀!
唐君苡发觉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情绪,慌忙地捡起回榻上四下散落的衣物,手忙脚乱之间,一个不小心跌下床铺,惊呼出声。
袁磊听到呼声,迅速转过身来一探究竟,映人眼帘的是她美丽的胴体很不雅地跌坐在地,身上没有一处遮掩
“啊!”唐君苡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来不及感受硬实实的疼痛,抓起床上的丝被扣在身前。这一拉,袁磊身上的被子就这么被她夺过去,青光乍现!
“啊厂唐君苡又是一次尖叫,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将被子蒙在头上。“你快穿上衣服!”天呀,她看到了
等了半晌,唐君苡发觉被子外已经了无动静,她才缓缓地把被子从头上放下,露出一双澄澈的大眼。
“你”他、他、他居然连动都没动。唐君苡又羞又恼地马上把丝被蒙回头顶。
下一瞬,唐君苡发现自己连人带被地被人从地上抱回床榻,头顶上的被子被袁磊拉了下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床能探究到对方身体曲线的薄被。
“疼吗?”袁磊黯了几分的黑瞳审视着她诧愕的俏脸。
“你摔看看就知道了。”唐君苡没好气地说,却无法忽视他眼里的乍然的深幽与穿透过薄被的热度。
“我问的是昨晚,我不是女人,不可能知道。”袁磊总算又看到她眼里灵动的慧黠,轻抿一笑,熠熠生辉的黑眸仿佛能勾动人心。
“你”唐君苡一愣,弄清楚他所指何事,颊边迅速飞上两朵红霞。
“身子还疼吗?睡得好吗?”看她的伶牙俐齿三番两次因羞赧而报废,丝丝笑意自袁磊嘴边散开。他对她或许有那么点影响口巴?
“还有一点疼。”不问还好,一问她又想起他反复占有了她好几次那种疼痛中带有酥麻的感觉,害她到现在她还浑身酸疼。
害她么?不对,应该是她害了他。“我体内的葯性过到你身上了我”可恶!她现在怎么老是结巴、连话都说不完整!
袁磊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有的后果,不是继续服棼魂香、便是将她带回府。但心里却又出现一个声音,他真要利用她来当解葯?
软玉温香在抱,袁磊似乎不确定了。
无关乎利用,要是她愿意待在他身边,他并不介意给她一个名分,反正他都已经沾了她的身子,这辈子她是他的女人、她也只能待在他身边。
“君苡,如果你愿意”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在里面?”菟儿的声音打断了袁磊出口的话。
“不要进来!”袁磊和唐君苡同时出声,制止了来人欲推门而人的动作。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而她则不愿让菟儿知道这件事。唐君苡顾不得袁磊的目光了,急忙下床整衣,袁磊也跟着着装完毕。
“小姐!”等在门外的菟儿一见主子开门,担心的神色稍稍平缓,因为她听见主子还有另一个男人一起说话的声音“袁爷?!”
“袁爷,太好了,菟儿总算找着您了!”菟儿没注意唐君苡疑惑的脸色,直接将唐孟斌的委托信呈上,快得连唐君苡都还没反应过来。
快速浏览过信中的内容,袁磊讶异于唐君苡的守口如瓶。
她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了吗?袁磊没忘记当她知道他是袁磊的惊讶神色,那时只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女人。
“为什么只字不提?”袁磊冷声而问,对象是一脸懊恼、以眼光谴责菟儿的唐君苡。
她的表情是后悔被他知道吗?要不是这丫环将信交予他,她是不是会一直沉默下去?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寻亲是我自己的事,不用麻烦别人。”唐君苡对于袁磊忽升的冷然感到十分挫折,他突然变调的语气令她觉得受伤。
不知为何,她不希望袁磊以为她是个追寻他的财力、势力以求庇护的女子,但他终究会这么认为的吧?现在不就是了!
“不用麻烦别人?那你应该在拿到这封信的同时把它撕碎,而非带着它来到京城,又让我看到!”袁磊恼怒,为唐君苡的生疏而气。
别人?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还敢说这种话!
“我是该将信撕个粉碎的。”但那是舅舅的好意呀!不过,纸碎了也好过自尊被丢在地上践踏得残破不堪“留着又如何?要不要做则是看我自己。”
“跟我回去。”袁磊刻意压下看到唐君苡故作坚强所生的心乱,直接出口。
很好,有了这个理由,她不管怎样都得和他回府。
“多谢你的搭救,其余的,就不必了。”唐君苡倔强地不肯接受他施舍般的要求,这样让她觉得门己很窝囊,结果仍要以一个被托付的身份进入他的世界。
“小姐,你再考虑看看好不好我觉得一直待在这儿也不太恰当啊!感觉怪怪的”苋儿一路进来总觉得这里跟一般的民房不太像。
“这是哪里?你为什么把找一人丢在这儿?”唐君苡才想到要问菟儿。
“我也不知道,是芷娘好心收留我们我是去找袁爷,芷娘也说会代我照顾你,我才放心心去找袁爷,不是菟儿故意把小姐丢在这的。”
照顾?怎么会照顾到床上去、还被下葯?!”
“这里是妓院。”袁磊替一头雾水的她们解惑。他大概能了解怎么回事了,是她们误闯妓院吧?然后才有后来的事。
好在她遇上他,要不然连怎么失身都不知道,思及此,袁磊神色陡然一黯,极度不愿去想唐君苡若没遇到他的后果。
只见唐君苡和菟儿一起倒抽一口气,菟儿难得机警地急问:“小姐,你平安无事吧?”
“我没事。”如果被救算是平安无事的话。
“不跟我回去,你有能力保护,养活你们主仆?难道你想呆在这里以身子偿还鸨娘收留你们的恩情?”袁磊残酷的话语,一针见血,直逼要害。
“小姐,这样不好吧””
“我何时说过那种话了!去就去!”什么用身子还债,她才不是那种女人!
唐君苡最大的弱点便是受不了别人激,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的她,理所当然掉入袁磊预设的陷阱,就这样在半骗半强制下被袁磊带回了袁府。
袁府
独自走在偌大湖畔边的唐君’以,无心于眼前足以媲美枫岸寥堤的砌石绿水,手里捧着寻亲信物的她,心里满是帐然与疑惑。
回想起日前袁磊答应帮她寻找摺扇的拥有人,她的心情一直没有平静过,纷乱的思绪宛如滚滚浪涛直袭而来,她根本想不透袁磊让人摸不清的做法。
若只当她是个袁家故友所托付的包袱;那他大可将寻亲之事吩咐下属去做,而不需要亲自来看她、与她讨论摺扇之事,闲暇之余更是日日派人来问候她的生活起居
他所做的,显然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推想的界限。
如此的对待,是对一个客居于此的客人,还是对一个曾有过亲密的女人?
唐君苡边走边想,一个没注意,踏到了湖畔边的青苔,脚一滑眼见重心不稳的身子就要掉入水中
“啊!”“笨女人,闭嘴!我抓住你了啦!”童稚的嗓音急急响起,一双小手出现在唐君苡身后,紧紧拉着她的手,顿时。唐君苡陷入了下半身在水里、上半身挂在岸边石阶上的窘境。
“瞿之”唐君苡虽暂时兔遭灭顶,但脸色也吓白了一半。
老天!这笨女人能不能不要用那种可怜的眼光看他,害他浑身不对劲!
当他在湖边小憩时,她的出现引起他的注意,只见她拿着把摺扇坐在湖边的石阶上发呆,原本不想理她的,却又看见她不知发了什么疯在石阶上走来走去,她不知道石阶上有很多青苔吗?果然!她滑倒了。笨蛋就是笨蛋!
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她铁定完蛋了!可是现在
“笨女人,你怎么愈来愈重”他快拉不动她了。
“瞿之,你放手,不然也会被我拖下水的”衣裙被水浸湿,导致她的身子下滑的速度愈快,唐君苡看着袁瞿之愈发涨红的脸色于心不忍。
“笨蛋!我要是放手,你不就死定了厂袁瞿之吃力地咬牙忍住手臂上传来的酸疼,小小的身躯发抖着。
&35273;到手里傅来的颤抖,唐君苡了解袁瞿之已经撑到极限了。“笨蛋,你快放手,你想变成残废吗!”唐君苡也回骂他一句。
被她骂,袁瞿之反倒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溜过心田,竟然不觉得讨厌。
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人骂过他,袁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把他当宝侍奉着,这没有让他觉得骄傲,反而是一种孤单。
如果他有娘的话,他一做错事,娘是不是就会像唐君苡一样会这样骂他?
“你能不能试着爬上来?”他现在只知道,不能让唐君苡死掉。
唐君苡努力试了几次。“湖底好滑,根本踩不稳。”
“可恶!”袁瞿之低咒。”瞿之听好,府里你熟,快去找人求救。”再这样下去,这固执的孩子会被她拖累的。“这把摺扇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弄湿,替我拿着。”
“我一放手你就会滑到湖里,你知不知道!”空出一只手来拿扇的袁瞿之,只剩一只小手死命地拖住唐君苡一寸寸下滑的身子,脸色由红转白。
“这样也好过两个人一起掉进湖中啊!”唐君苡开始挣开袁瞿之紧抓的小手。
“笨蛋!你在做什么!”已经筋疲力尽的袁瞿之,没料到唐君苡会来这一招,小手被她甩开,人跌到一旁去。
“啊!”唐君苡就这么滑人湖中,心里却还暗自庆幸着摺扇没跟着她一起掉入水里。
“救命呀!救命呀!”惊恐的袁瞿之扯开喉咙大声呼救。
正往唐君苡暂居的客房而去的袁磊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嚷的声音,定神一听,听出正是袁瞿之的声音,没有考虑,随即往声音的来源飞奔而去。
一赶到湖边,袁磊看见袁瞿之苍白的小脸满是泪痕,惊慌的目光紧盯着湖中一点正在水里挣扎的唐君苡?!
刹那间,袁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停止跳动,长臂一捞,捞起了在湖遏载浮载沉的唐君苡。
“咳咳”被救起的唐君苡难受地大咳了好几下。
“还好吧?”袁磊焦急地审视浑身湿透的唐君苡,大掌拍手她背后替她顺气。
“咳我没事,只喝厂几口水。”湖水并不深,只不过湖底很滑,站都站不稳,才会在水里“浮啊沉沉”
“瞿之,你没事吧?手疼吗?”唐君苡连忙来到袁瞿之身边,蹲下身,检查着他的手臂。
见袁瞿之仅是惨白着一张小脸默不吭声,脸上的泪痕末干,唐君苡心知他是受到惊。下了。她一个大人到现在都还手软脚软,更何况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唐君苡倾身环抱住袁瞿之,轻声安抚他,还不忘温柔拍抚着他的头和肩膀。“别怕,我没事了,谢谢你。”
一股突然涨满的感动同时盈满了袁磊和袁瞿之的心头,袁磊只是静静地感受这股平静,而袁瞿之更是贪婪地汲取这从未有过的温暖,忍不住包加偎进唐君苡的怀抱,
“好孩子,快去找你娘,让她帮你把这身湿衣服换掉。”唐君苡忘了自己浑身湿答答的,还弄得袁瞿之—身湿。
袁瞿之一愣,立即推开唐君苡,看了眼一旁不作声的袁磊,眼底有不平、也有落寞。他把手中的摺扇恶劣地丢到唐君苡身上,留下一句话。“我没有娘!”随即跑得无影无踪。
静默环绕在四周,湖边的翠柳随风轻扬,只有风声飘过
“我还未娶妻。瞿之不是我的孩子。”袁磊率先打破沉默,把前因后果告诉唐君苡,怎样都不希望她误会。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现下,唐君苡对袁瞿之有了同病相连的怜悯,对袁磊的感觉却更难言了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理该知道袁府的事。”瞿之的身世是个秘密,他却选择让唐君苡知道一切,只因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同。
他的女人
唐君苡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脑袋一片空白,斗大的四字回旋在脑海当中。
发觉唐君苡在风中微微瑟缩着,袁磊一把横抱起她。
“你做什么?!”突然离地的唐君苡回过神来。
“抱你,看不出来吗?“袁磊挑眉。水都灌到脑于里了吗?
“我当然知道!我问你抱我做什么?”
“回房去换下衣服。”
“我可以自己走啦”唐君苡的抗议被袁磊全数吞入。
直到彼此气喘不休,袁磊低哑的声音才缓缓传入唐君苡的耳里。
“什么都不表态吗?”吻她的感觉太美好,但他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如果你是因为迫不得已要了我而过意不去,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唐君苡的话又被袁磊的吻打断。
“我这些天来的努力,你都视而不见吗?”袁磊发觉自己很想狠狠敲开她的脑袋,看里面到底装下什么。
“那是因为我舅爹的托付,你才像对待个上宾对我。”这点说实在的,她正硬逼自己承认,但心中一角早就背离了她自以为是的初衷,暗暗期盼着在袁磊的心中,她会有那么点的不同。
“上宾?就算皇帝来此,我露个脸已经算大不了了。”袁磊狂羁的气质不减。
“你的意思是”唐君苡忽然觉得心跳得好快,仿如要进出胸口。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这辈子只当我的女人。”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