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豫大手一挥,“就地安营扎寨。”
兵士们开始安营扎寨。
布防的山贼们等的就是这一刻,手中号旗一摇,便准备发动偷袭。
扈从拉住二当家的手,“天太黑,看不清对面人的将旗,要不咱们问一问三郎再行动?”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朱穆的人还会有谁?”
山贼出身的二当家没那么多的缜密心思,又立功心切,便道,“再说了,三郎已经睡下了,干嘛因为这种小事再把他喊起来?”
说完话,大手一挥,号旗摇动。
扈从连夺下号旗的机会都没捞到,便眼睁睁看着无数山贼冲下山峰。
此时的相蕴和正在与姜七悦说话。
虽察觉朱通有些不妥,此事多半有诈,但相蕴和对明日的事情还是存了一丢丢的期待。
万一呢?万一真的能见到商溯呢?
于是她与姜七悦叽叽喳喳讨论着拜访商溯的开场白。
“不不不,还是这样说:”
相蕴和道,“请问,你们这里最穷、最惨、最可怜的商溯在哪?”
但下一刻,是喊杀声震天,山贼们汹涌而来。
第
山贼们来得太快, 也来得太多,不一会儿便将相蕴和带的人包围起来,火把在夜幕里烈烈而燃烧, 大当家与二当家的面容格外凶神恶煞。
“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
山贼们叫嚣的声音响彻营帐。
相蕴和眼皮跳了跳。
姜七悦瞬间提起剑, 安慰相蕴和道,“阿和, 你别怕, 这里有我呢。”
“我不怕的。”
相蕴和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这就是阿父的打算?
对朱通听之任之,然后将计就计, 看他究竟打的是什么注意?
相蕴和拢起外衫,不动声色听着外面的动静。
“投降者不杀!”
营帐外, 山贼们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快投降!只要投降, 便饶你们不死!”
“列阵防御!”
卫士们的声音有条不紊,丝毫不见被劫营的慌乱。
相蕴和心下了然。
一切都在阿父的掌握之中, 她只需要待在营帐里等结果便好了。
尽管如此, 她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她早怀疑商溯是朱通的诱饵, 她找到商溯的事情未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可万一呢?万一商溯真的在朱通手里呢?哪怕希望渺茫, 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万一朱通真的找到了商溯,那么在阿父料理完朱通之后, 她还是有可能见到商溯的。
哪位明主能拒绝用兵如神的战神?
更别提此时的战神弱小贫穷又可怜, 只需自己庇佑他温暖他, 他便对自己誓死效忠。
她一直眼馋着这样的战神,尤其在阿父入主中原, 而阿娘活捉端平帝并且把蜀地尽收麾下的情况下,与梁王楚王决一死战的时间便即将到来,在这种时候,多一个百战百胜的战神便变得尤为重要。
哪怕知道阿娘阿父打仗颇为厉害,梁王与楚王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可她还是想给他们再加一层保障。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她希望阿娘阿父能平安凯旋。
可朱通的劫营却打破了她的幻想,朱通敢如此明目张胆劫营,便说明商溯一事是他一手捏造,他没有找到商溯,又或者说他连商溯是谁都不知道,只是打着商溯的名号把她与阿父“骗”过来,杀了她与阿父,然后图谋中原。
真讨厌。
害她白高兴一场。
相蕴和撇了撇嘴,抬手摘掉自己的护甲。
她平时不大带护甲,觉得这东西着实累赘,也不大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富丽堂皇的,觉得穿什么衣物都一样,只要干净整洁便好了,不必刻意求奢靡。
但这次不同,这次是寻找商溯,把商溯招揽到麾下,供自己驱使,那么第一印象便很重要。
她要给商溯留一个好印象,兵强马壮,自己又颇为阔气,这样才会在小可怜战神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人一看便有钱又有权,定能护住我。
有了能护住商溯的资本,把商溯招揽麾下便不是什么困难事。
水磨工夫做足了,不难把这位性格别扭如小刺猬一样的战神收拾得服服帖帖。
战神为她掌中剑,神州大□□分五裂的乱世便能很快结束。
乱世到此终结,盛世太平指日可待,阿父阿娘仍如旧时恩爱,她也不枉重活这一世。
只可惜没有商溯,只有朱通的诱杀她与她阿父。
她花团锦簇的装扮与手上的护甲、鬂间的硕大明珠,都成了一种无用功,白白浪费她的钱与时间。
哼,朱通真讨厌。
等阿父擒下他,她一定要好好惩罚他,看他还敢不敢拿商溯来骗她。
相蕴和心里腹诽着,把指上带着的护甲一只一只摘下来。
相蕴和心里骂着朱通,姜七悦心里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山贼们敢来,她就敢让他们回不去。
京都叛乱平息之后,她便再没有人提起刀剑,今夜是个好机会,能让她畅快淋漓与人大战一场。
“阿和,你在营帐里待着,哪都不要去,我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姜七悦提着剑,准备出帐看外面的情况。
严三娘挑帘而入。
虽有一众亲卫与姜七悦守着相蕴和,但相豫还是不放心,又把她派过来守着,省得相蕴和这里出了乱子。
她有些好笑相豫的谨慎,但还是听命过来了,刚进来,便看到姜七悦佩着剑准备往外走,一副想酣畅淋漓与人打一场的模样。
“”
果然主公就是主公,主公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
“你出去做什么?”
严三娘瞬间冷了脸。
姜七悦摩拳擦掌,“我出去——”
声音戛然而止。
抬手一拍额头,恍然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相蕴和,“你瞧我这脑子,听见外面的动静便想往外面跑。”
“外面这么乱,我的任务应该是守着阿和。”
姜七悦恋恋不舍看了眼外面的兵荒马乱。
——自从京都的叛乱被镇压,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人战个痛快了。
虽有些心动,但姜七悦只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回头,三步并两步来到相蕴和面前,提剑守在她身边。
“阿和,对不起哦,我差点把你给丢下了。”
姜七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相蕴和笑了一下,“没事的。”
“亲卫们都是阿父精挑细选的,我不会有危险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严三娘道,“今夜之事虽在王上的意料之中,公主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以稳妥来看,还是让千金公主守着公主才更加妥当。”
姜七悦点头,“对,我守着阿和,绝不让阿和被人欺负了去。”
“那就辛苦七悦啦。”
相蕴和笑眯眯。
外面的嘈杂仍在继续。
虽有冲杀声,但并没有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很显然,用兵之人似乎只想擒拿他们,并不想伤害他们的性命。
“朱通弄这么大的阵仗,居然不是为了杀阿父?”
相蕴和有些疑惑。
姜七悦更加疑惑,“朱通不是投降义父了吗?怎么会杀义父?”
姜七悦的政治敏感度不比顾家三郎高多少,直到现在她都以为山贼只是山贼,而不是朱通派人扮成的。
严三娘看她这副模样,眉头不由得拧在一起。
——七悦日日与公主在一起,怎没学到公主半点的聪明与敏锐?
“七悦,朱通是诈降。”
严三娘半桶水晃荡的政治敏感度不足以让她把这件事与姜七悦掰扯清楚,相蕴和便向姜七悦解释道,“阿父对他的信任,是为了迷惑他,看他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相蕴和的话说得极其直白,姜七悦恍然大悟,“哦,所以朱通上钩了?有了今夜的事情?”
“对。”
相蕴和笑着点头,“七悦很聪明,一下子便猜中了。”
姜七悦一脸骄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整日与你在一起,当然学了你的聪明。”
严三娘抬手扶额。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