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离开会客室,披上了遮盖身形的斗篷。
意识于无形中展开广大的领域,轻盈地跳过校园中魔法阵的禁锢,自上而下俯瞰这座学院。
圣心学院的一切如画卷,清晰展开在眼前。
自从离开莉莉丝的梦境之后,她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增长,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感觉到愈发澎湃的魔力充盈于周身血脉之中。
虽然是件好事,可每每想到关于伊甸园梦境的结尾,创世神模糊不清的面容,总是会掠过莫名的心惊。
总觉得是不祥的征兆。
圣心学院黑铁大门森冷,岩石般矗立。
门口的台阶下卫兵林立,苏惜快步走过去,对着懒洋洋地等待的桑娜问:“你不进去瞧瞧吗?毕竟是你以后要上学的地方呢。”
女人红唇一努,“学校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我在看那个人呢。他可真好看,是不是?”
好看的人,是卫兵吗?
是什么卫兵比作为最高学府的圣心学院还要好看?惹得见惯美色的桑娜夫人如此注意?
苏惜很是好奇地将目光睇过去,触及到那抹迥然于学院黑铁大门的颜色时,忽然红了脸颊。
是格洛斯特大人。
年轻的十字禁卫军长官着银白军官制服,正从一架马车上下来,微低蓝眸,白银般的长发垂落肩侧,同身旁的侍官说着什么话。
似乎是要来此办什么要事。
“白银公爵。”桑娜在一旁感叹,“我以前也只远远见过一两面。真羡慕这种人啊,天生的神之宠儿,青春、美貌、财富、才华,什么都有了。甚至连道德水准也是匪夷所思的高,叫人怀疑这种人是怎么从翡冷翠那群烂到根子里的贵族堆里长出来的。这个国家也就靠这样的人才能得以存续吧。”
苏惜闻言微怔。
桑娜说得没有错。格洛斯特大人是国家的脊梁。
教会、皇室、贵族……
自从深入见识到这个帝国的糜烂与堕落之后,哪怕有她身为夜神之尊,依然不自觉对兰开斯特大陆的未来感到沮丧。
可乍然见到格洛斯特大人高雅而端庄的身姿,依旧不得不为之折服。
与普兰大人脱离人间神圣淡漠的不同,格洛斯特的美是属于尘世的,如洁白的岩石亦或是透明的海水,脚踏实地的端方与安稳。
从那短暂的惊艳中抽出身,苏惜欲盖弥彰地拉低了风帽,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圣城的侍女,不可以随便露馅。
眼尖的桑娜发现了异样,促狭一笑,“苏惜……你喜欢他?你是不是认识他?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不过,他看起来在床上是很厉害的样子……”
话题有滑向不可言说的境地的危险。
“桑娜,我们回去吧。”苏惜悄悄摇了摇头,她不想打扰格洛斯特大人的公务,“回去之后我再和你说。”
“那边的大人,这位小姐有话要对你说。”桑娜大叫一声,然后猛地窜上了马车。
银发的青年军官将熟悉的蓝眸望过来。黑发的侍女服装的少女留在原地,拘谨而羞涩地垂下了脸。
她有些不自在,可还是在等待他的靠近。
步伐停留在她的面前。
“殿……苏惜……”她听到男人几乎不可察觉的叹气,为她偷跑出门的淘气,“难得见您这样的好兴致,这回是出来玩吗?”
“嗯、格洛斯特大人午安。”苏惜说:“你、今天也在这里办事吗?”
她期期艾艾的,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不敢直视那双清如海水的湛眸。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遇到,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格洛斯特俯身,不容拒绝地对上那双思慕已久的黑瞳,“臣下听说,您最近和异端仲裁所的艾德蒙殿下走得很近。”
“不是那样的。”苏惜有瞬间的慌张,“我和他,只是上下级的命令与合作关系,不存在别的。格洛斯特大人,您不可以不相信我……”
虽然只分别了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可经过那真实长久到让人窒息的莉莉丝之梦,再见到这过于温柔的代表着人间真实与美丽的青年,她的声音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委屈。
自从格洛斯特大人被赎去奴籍,回归正常的身份之后,他们很难再次以从前在莫里冈神殿那样亲密无间的姿态相处。
在这样公共的场合相见,他们也只能以礼貌而略显生疏的态度互相致意。
可这还不够。总觉得离格洛斯特还不够近。
有谁知道呢?她其实是很想念他的。格洛斯特兰特德尔,苏惜于心底复述这个名字,由字到句,都如其主人一般优美,是专属于她的奴隶、精灵、侍臣、情人。
离开地下拍卖场回到神殿之后,她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召见于他。除了普兰大人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她想要与之分享自己神奇的经历与成长的男人。
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而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为桑娜的事情上忙碌,安置她的居所、完成她的入学等相关事宜上。
只因在能力增长的同时,她也发现了自我野心与欲望的增长。她很怕这是因为莉莉丝的祝福的力量激发了心底深处的欲念,自己如果贸然召见格洛斯特,也许会一不小心对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譬如,把他关起来不准他走之类的……
苏惜为这样的想法心惊,她曾试图将这样的念头自思维中剥离,不可以这样想,格洛斯特大人是独立的自由的存在,不可以想要将其私自占有。
可在未曾预料的情况下遇到思念之人,她还是禁不住停下了脚步,默默期待他的走近,哪怕后果是不可预知的欲念疯长。
“我当然相信您啊,我的殿下,只是……”
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军官走近了几步,着急的神色显而易见。
“格洛斯特大人,您看起来还有事情,我就先不打扰您了。那、我先回去了,您有空可以再来看我……”
她拉长了尾音,刻意延长着与他停留在一处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一只手如她所愿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手的主人发出彬彬有礼的邀请,“我的马车在这附近,要先去坐坐吗?我的、主人。”
他用上了从前奴隶时对她的身份称呼。
半刻钟之后,苏惜与他正面对坐,整个人深陷于身下男人的银白色的制服衣料之中,周身肌肤尽数为对方气息所包裹。
“格洛斯特……”她羞得不敢动弹,只因心里最渴求的欲念被轻易发现,此刻正在被一一实现。
明明在马车等待片刻,眼看着格洛斯特结束了工作事宜,进来与她交谈之后,她是想很快就走的。
可男人不容置疑地捉住了她的手,让她跌落于他的怀中,“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和我的誓言?‘每天’。你曾答应过和我的每天,臣下亦是每天都不敢忘。”
“我、我也没有。”苏惜吞吐,“只是我怕我不能控制自己……”
“控制?殿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您看起来很害怕,又很期待,是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苏惜咬唇,如实相告。
“既然殿下这么想我,怎么这么久了也不来见我……您不是爱我吗,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男人连说这样的话时也维持着温柔的风度,手中的力度却丝毫不见客气。
他将手指探进她的衣领,沿着她上身的轮廓细细摩挲,不紧不慢的姿态如同匠人在摩弄一只美人瓷瓶,垂眸注视她的姿态,如即将降临一场暴风雨。
苏惜为之发抖。
她知道自己最近刻意避让他,却时常与艾德蒙呆在一处的举动惹怒了向来温和的格洛斯特。
不,格洛斯特不会对她动怒的。
他只是会……以更粗暴一些的方式表达出来,在床上。
不,她迷离地思考着,他们现在,是在马车上。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