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也没什么特别的,床、衣柜、书桌、镜子,就这些简单的东西——也只能够放下这些简单的东西。
郁白桦看着明显是主人特意隔出来的浴室,还有浴室墙上挂着的老式热水器——要不是手下告诉他这是什么,他大概都没办法想出来这个破破烂烂电器的功用。
郁白桦垂眸,他想怪不得虞绥会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自己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住郁家的别墅。
你说郁白桦不识人间疾苦,他认。
可是他最后也在虞绥身上吃到了别的苦,难道这就是苍天有道吗。
跟着郁白桦的手下也有点疑惑,以往他们闯进别人家里收集证据的时候都是翻箱倒柜有什么拆什么,而郁白桦站在这里半天,一道命令都没有。
“我自己来。”郁白桦说。
他先拉开了虞绥的衣柜,里面清一色的服饰让他觉得有点好笑,看来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虞绥跟着自己出来的时候都花了大把时间找了两套能穿的衣服。
卧室的抽屉上了锁,打不开,郁白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最后只能让人撬开。
抽屉里的东西不多,有个铁盒。郁白桦把铁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个老式的打火机。
郁白桦瞳孔骤缩。这个他记得清清楚楚,是曾经虞绥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之一,也是那场熊熊大火最开始的火源。
和它摆在一起的是一支玫瑰花,是那种最常见的魔术道具,男女老少都会的那种。点燃火,然后把手握拳伸上去,会在道具的顶端开出一朵玫瑰花。
郁白桦凝视了这个盒子很久,发现盖子后面还有一张便利贴。
上面的字迹有些稚气,但仍然无法掩盖字如其人的优雅和流畅。字迹的主人这样写道:“今天,学会了第一个魔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奇妙的世界,以后我一定会成为名扬世界的大魔术师!”
当年那个小男孩随口说出的话成了真。虞绥在郁白桦的记忆里真的成为了名扬世界的大魔术师,然后这位大魔术师把自己童年时,用来变出第一朵玫瑰的打火机送给了郁白桦。
虞绥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段过往。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打火机会让郁白桦命丧火海。
“这算什么,虞绥。”郁白桦紧紧地扣住那枚打火机,力度之大连手套皮革都被压缩到极致,甚至还能听见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好像要把它攥进血肉里。
郁白桦记得那个晚上,他们居高临下地眺望着世界上最奢靡的城市,背后云霄酒店的私人套房豪掷千金。
那个晚上郁白桦觉得自己读懂了虞绥,他渴求财富,地位,而这些郁白桦都不缺。所以郁小少爷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可是现在郁白桦又有点不懂了。在那个连夜风都醉人的夜晚,名扬世界的大魔术师虞绥想送给他的东西,不是讨人喜欢的珠宝首饰,也不是洋洋洒洒的花言巧语,而是个郁白桦觉得不甚走心的破烂。
这个老旧的打火机之下,原来也曾隐含着一点点的真心吗?
如果不是因为重生,不是因为自己想要查虞绥,这个打火机在郁白桦心里就永远只是个破烂——虞绥压根没想过说。
但是就算不知道又能怎样,那个时候虞绥对郁白桦真的很好。好到郁白桦觉得虞绥也喜欢自己,好到郁白桦觉得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他认了。
可是虞绥还是背叛了自己。
郁白桦觉得虞绥想要更高的权势更多的财富,这一世他应有尽有,所以虞绥又千方百计地靠近了他。
很有道理的推断,但郁白桦这个时候又不敢那么确定。
铁盒的旁边是一个很厚的本子,不是因为页数多所以厚,而是因为里面夹了很多东西把纸都撑了起来。
郁白桦翻来一看,零零散散的都是便利贴,看来虞绥确实很喜欢用便利贴记录生活。
这些便利贴的时间跨度挺大的。最前面的应该还是上学的时候记下来的作业,随手用笔吐槽两句老师怎么又拖堂,今天作业为什么这么多。
郁白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虞绥在自己的眼前一点一点的长大。
然后这样平淡的记录戛然而止。
剩下的那几张字迹非常潦草,也变得成熟不少,有一张非常特别,写满了郁白桦的名字。
大概就是虞绥也同样重生回来的时候写的。
但是上面的名字有工整有潦草,有随手写的也有力透纸背留下来的,也许是便利贴的主人每次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顺手写上一次。
人是不会把讨厌的人的名字写这么多遍的,你甚至连那个人的真名都不会想写,只想取个代号。
能让一个人反反复复又心甘情愿地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写满整张纸,其中的情感应该很复杂,也很浓郁。
郁白桦往后翻下去,那是最后一张便利贴,不再是虞绥用来当顺手日记抒发心情的,而是用密密麻麻的人物名构成的思维导图。每一个人都有着无数条连接线和箭头,放在最中心的是郁白桦,有些人的名字上画了黑色的圈,而用红圈圈起来的,就是唐珏。
虞绥还顺手做了个批注“尚未查出,及时处理。”
郁白桦把本子合上,心想这上面的东西估计就是虞绥曾经跟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积累的情报。而这上面画黑圈的名字,上辈子郁白桦眼熟过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们,这辈子也亲手把他们解决掉了。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