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耐心等待少年说话的时候,那少年不愿和他对视一样偏过头去,冷冰冰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江延。”
“至于症状……”江延勾了勾唇角,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想杀人算吗?尤其想杀你,顾医生。”
顾临州啧了一声,心想好家伙,又一个心理出问题的。
这第七实验中学什么问题,来这里做个实习校医尽遇到些怪胎。
“算。”顾临州敷衍着回答他,见江延不配合的态度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亲自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就在他伸手准备拉下江延的校服外套拉链的时候,那少年非常应激地按住了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冷酷地命令道:“放手。”
顾临州笑了,他凑近江延一点,目光下移到他微张领口下锁骨上的淤青。
他伸手径直按住了江延脸上那道伤疤,冰冷的乳胶手套在脸上的触觉非常奇怪,黏腻到让人难以适应。顾临州手上微微用力,却并没有看见江延脸上出现痛觉,而且那道疤痕很明显在快愈合的时候又被重新划开过几次,形状力度在顾临州看来都有点幼稚。
估计是这小孩自己划的。
他低声嘲讽似的笑出了声,然后站直身体让签字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落在病历单上唰唰开写
“自/残行为伴随着恋痛症……江延小朋友,下次医生问你话,记得回答。”
顾临州把笔插回口袋,他粉色的长发为了符合医生的着装规范在脑后盘成了一颗有点蓬松的丸子头,此刻那张脸就算被口罩挡住,微微上翘的眼尾也明显带着点动人的笑意。
江延定神看了他一会,烦躁地低下头抠了抠自己的手心。
他想:顾临州真烦。
就在顾临州打趣江延的时候,从医务室的备药室里走出来一个头发微微泛白的老医生,看起来德高望重,十分靠谱。顾临州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吕老师。”
和顾临州这个来实习的校医不同,这是在第七实验中学工作了快二十年的老校医了,他和蔼地冲顾临州笑了一下,示意他接着做自己手上的事。
然后他就走向林逸的病床,顺手拉上来隔绝的帘子。
这一道帘子把两边的医患都包裹在了一方小天地之内,顾临州眼皮轻轻颤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不自觉地想去触碰指骨上的什么东西,却扑了个空,只能感觉到乳胶手套包裹着的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
这个时候,顾临州听到了林逸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吕医生,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好疼啊……”
“我真的好疼啊……”
一句又一句的呻/吟和无助的恳求响起,顾临州听见吕医生用他那粗粝沙哑的嗓音轻飘飘地说:“没事的,来,把眼睛睁开,我们把眼球取下来看看,怎么老是哭呢?”
顾临州把目光投向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江延,那少年歪了歪头,语气冰凉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顾临州?”
「医务室守则:一、每一个进到医务室的患者都应该听从医生的话」
「二、实习医生请根据病历单上的治疗方案为患者治疗,治疗没有完成任何人不可以离开诊疗区」
「三、患者治疗成功后可尝试成为实习医生」
「四、请百分百听从医务室主治医生的话」
就在江延话音落下的时候,顾临州的病历单上出现了这样一段文字。而第二页,就是患者江延的治疗方案。
这个时候顾临州的记忆回笼,他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什么来实习的校医,只是被拉进了医务室这个区域的特殊领域而已。
看着不太有耐心的江延,顾临州笑意渐盛:“怎么能说演呢?照顾患者是我应该做的。”
他把病历单转过来面向江延,让他看清楚上面自己的治疗方案。
「患者江延:治疗方案为——突破痛觉阈值。请医生利用身边的治疗器具,让该患者无法挣扎地哭泣,感受到痛苦吧。」
在江延看清这行字的同时,顾临州尝试去拉隔绝上的帘子,可是纹丝不动,狭窄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一坐一站的人无声对峙,背景音是隔壁林逸越来越绝望的痛苦声。
江延抬起头,他直白地看着旁边诊疗柜上那些电击棒和手术刀,无声地露出一个犹如无感情木偶一样的怪异神情
“你可以试试啊,顾医生……”江延一字一句地开口,他那双微圆如猫瞳的眼睛就这样盯着顾临州,缓缓道:“试试能不能让我哭出来,如果不可以,我会千百倍让你体会到那种快乐的。”
顾临州偏头笑了笑,他扫了一眼那些器具,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用到那些,江同学。”
他用一种胜券在握的口吻这么说着,慢吞吞地单膝跪上了江延的病床。
一瞬间,他们突然隔得很近。顾临州伸手覆到耳侧取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他轮廓分明流畅的漂亮下颌。
江延本能地想要后退,但是顾临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伸手捧住了江延耳下三寸的那块软肉,乳胶包裹着的手套内是顾临州手心不甚分明的温度。
“患者不可以拒绝医生哦。”顾临州笑眯眯地低声说。
他宛如剔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就这样淡淡地打量着江延,停顿了片刻后,顾临州的神情从带着笑意变成高高在上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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