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后,卜幼莹便带上邢遇,选了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出发,萧祁颂理所当然地过来送别他们。
他私心里其实并不希望阿莹离开上京城,但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尊重她,并不会再阻挠她的决定,只是心里有点吃醋。
卜幼莹在港口哄了他好久,再三保证自己一定经常回来看他,他这才脸色缓和了些。
直到时间不能再拖下去后,她深深拥抱了一下萧祁颂,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依依不舍地与萧祁墨和邢遇一起上了客船。
船在海面上行驶了两天两夜,终于到达了濠州。
卜家夫妇起初见到他们回来时,很是吃惊。看见萧祁墨坐在轮椅上,心里更是吃惊。
可当他们询问时,两人只是随口搪塞了几句,他们便知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答案,便默契地不问了,找人将原来的萧宅收拾了出来。
说起来,这座宅邸当初还是卜世邕为萧家置办的,如今只住着他们两人,倒格外空旷了些。
卜幼莹照顾他照顾得十分尽心,不过他复健时却坚决不让她陪在身边。
她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那幅狼狈的模样,虽然她并不觉得他狼狈,但考虑到他的自尊心,她还是选择默默守在门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她和她家人的照料下,萧祁墨已经能杵拐杖行走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擅作主张将卜幼莹的行李收拾出来,冲她笑了笑。
“去看世间吧,阿莹,替我一起看。”
卜幼莹眼眶忽然有些发酸,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祁墨,可萧祁墨决定的事情一向很难改变,况且他并不希望她是因为怜悯而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悲。
于是这个下午,她捡起包袱、带上邢遇、骑上骏马,在明媚的阳光下,一起奔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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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很大,卜幼莹带着邢遇在外游历了半月,也只走完三个地方。
很巧的是,在路过其中一个县乡时,她发现萧芸沐生活在这里。
犹记得那时萧祁墨说会将萧芸沐送去南方,但并没有说具体送到何处,之后又发生太多事,她也就没问。
现在才知道萧芸沐不仅被送来了这里,而且陪伴她的只有一个嬷嬷。她们俩人住在县里最大的宅邸里,没有仆人侍奉,与往日当公主时的风光模样大相径庭。
以至于她刚见到萧芸沐时,差点没认出来对方。
萧芸沐见到她时也略显尴尬,完全没了往日里的盛气凌人,随后便邀请卜幼莹去自己家里坐坐。
卜幼莹应了,同她一起回到她住的地方。
两人寒暄一番后,她这才得知,如今的萧芸沐正在县里一座专为女子举办的学堂里教书,县里的人都喊他女先生。
看见萧芸沐有了这番变化,卜幼莹也不禁为她感到高兴,随即又同她聊了几句她两位哥哥和父母的近况。
萧芸沐听着,只浅浅微笑,眼里却并无对他们的半分思念。
再次见到邢遇,她也只是稍稍颔首,再无往日的疯狂。
“芸沐,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卜幼莹不禁感叹道。
对面笑了笑:“不是我变化大,只是我成长了而已。现在回头看才发现,当初的我是多么幼稚,不成熟,以至于伤害了你,还让哥哥和爹娘对我极其失望。”
她握了握萧芸沐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自己内心原来是那么讨厌皇宫,你看我现在也自由了,你也成长了,大家都很好。”
“是啊。”萧芸沐眼底露出笑意,“大家都很好。”
之后,卜幼莹便在她的家里住了几日,她将萧芸沐的近况写在信里,给上京城和濠州各寄了一份。
几日后,她决定回去。
天下之大本就不是几个月便能游历完的,她如今走了三个地方,已经满足了。于是决定回去看一看他们,休息一段时日再继续出发。
与萧芸沐道别后,她和邢遇找了一处馄饨小摊坐着,然后掏出一枚铜板,递给了邢遇。
他面露不解。
卜幼莹解释道:“我暂时不知该回哪儿,不如你用铜板帮我决定吧。”
他将铜板接了过来,接着听她补充:“若是和通宝光那面,我们便回上京城。若是另一面,我们便回濠州。好了,你抛吧。”
不知怎的,这枚轻盈的铜板在他掌心里,忽然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他吞咽一口,将它放至弯曲的食指上,大拇指指甲盖伸进铜板下面,随后猛地伸直。
“叮”的一声,铜板被抛至空中,又稳稳落在桌面上,快速旋转着自己的身体。
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它。
少顷,铜板终于停止了旋转,卜幼莹怔愣一瞬,旋即发出一声轻笑。
“走吧,该出发了。”她站起身,潇洒地坐上马背。
邢遇亦轻松上马,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出城门,伴随着一声“驾”,两匹马儿同时嘶鸣,立刻朝前方狂奔起来。
夕阳西下,尘土飞扬。
暖黄的阳光普照在回家的路上,亦将光斑洒在了那枚神奇的铜板上。
摊贩过来收拾桌子,愣了一瞬。
这铜板……
竟然是立着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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