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点:这里是灶房,各家都可以用的,这边是晾晒场, 那边是牲口圈
李好问与马十七正在说话的时候,秋宇已经带着卓来和李贺四处大致查看了一圈, 过来向李好问禀报:确实不大对劲。整座院子的人都不见了, 但看起来不像是就此荒废了的样子。
秋宇为李好问指点:灶房那边, 桌面上放着案板和切了一半的肉食, 墙上挂着新鲜打到的猎物,毛皮刚刚从猎物身上剥下来,堆在一旁等待鞣制。
灶台下堆着干柴, 火刀火石就放在旁边, 似乎下一刻灶膛里就会燃起温暖的火焰,但本该在此做饭的人却突然走出去了。
村民们家中的情形也是一样寝具简单的卧室里, 柔软的毡毯褶皱着铺着铺位上,就像刚刚还有人睡在这里一样。伸手触摸, 这些毡毯上似乎还留着余温。
李好问一行人走出村民的家,向院中看去。这座颇具规模的院落静得可怕,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止是人都不见了。李好问像是给自己和他人鼓劲儿似地提高声音,所有的活物都不见了。
是的!马十七向牲口圈快步奔去两步,骇然道,所有的牛羊都
偏偏这牲口圈中还堆放着大捆大捆的干草,食槽里是现铡出来的草料。圈棚里甚至还有新鲜出炉的牛粪
马十七脸色发白,盯着牲口圈旁边的一个木桶。
这里是酥油阿妈挤羊奶的地方
用来拴母羊的绳子,一头系在木柱上,另一头垂落在地面。绳头旁是一只小小的胡凳,凳子旁就是盛放新鲜羊奶的木桶。此刻桶里还盛着半桶羊奶
这座村子的人就像是突然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带着牛羊家畜一起离开了。
叶小楼独自留在四四方方的大院外面,美其名曰留守与等待接应。
切
某人发出一声抱怨。
不就是嫌弃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怕我拖后腿吗?
突然,叶小楼一怔,眯起眼睛望向那座形状方正的院落。
刚才那一瞬间,他莫名觉得心脏一缩
对面的院落,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安静到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叶小楼原本还能听见自己的伙伴们在那院子里说话、走动的声音,可现在他们就像是与自己完全隔绝了似的。
李司丞!
李六!
叶小楼叫了两嗓子,那边却听不到半点回应。
叶小楼顿时吞了一口口涎:这情形,要说完全不害怕,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很清楚不能什么都不做,谁让他负责接应呢?
叶小楼皱起眉头,看着身边毡毯上的东西那是各人的随身行李,都不多,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从敦煌带出来的干粮和饮水。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叶小楼急着进去接应,又怕丢了这些补给,于是伸手将那幅丈许见方的毡毯四角提起,紧紧地扎住,成为一个巨大的包裹。随后他嘿的一声,就将这个巨大的包裹高举过头顶,背在自己背上,哼哧哼哧地迈开脚步,冲着李好问他们刚才进去的门户跟了进去。
进入大院的叶小楼在那庞大的天井跟前停住了脚步。
他屏息静听果然,根本听不见同伴们的声音。
他随意在几间敞开门户的屋子跟前张了张,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又叫了好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重新站在院内,眼看着日头西斜,天都快要黑了,叶小楼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头一回慌了。
叶小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想想李司丞这时会怎么做,可千万别乱了阵脚让那姓秋的老小子笑话自己。
可能是头脑冷静的人才能找到常人看不见的线索,叶小楼接着落日余晖的反光,突然看见了地上的鞋印。
地上不止一种鞋印,但是李好问等人都穿着大唐长安人喜爱的乌皮六缝靴,靴底留下的印记与当地人不同,因此他们刚才的行动轨迹几乎一望而知。
叶小楼顺着鞋印追去,意识到同伴们先检查了这院中的灶台,然后去看了村民们的卧室。最后这些横七竖八的脚印都聚在了牲口圈跟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有的鞋印都停在那里,但人都不见了。
看清这一点的叶小楼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发凉
李六,秋宇,你们
你们到底还是把我丢下了!
猝不及防地,一只手拍在了叶小楼肩上。
叶小楼骇得魂飞魄散,大喊一声:什么人?伸手便去腰间拔他的障刀。
却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按住了那障刀的刀柄,令它的行动变得其慢无比。随即李好问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叶参军别慌,是我们。
一回头,出现在叶小楼面前的,是李好问那张讨厌的脸嗯,还算说得过去的脸。随后依次是秋宇、卓来、马十七和李贺。李贺肩上是那只长着一张圆脸的扁毛畜生,也和大家伙儿姿态表情一致,歪着头正望着叶小楼。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