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会买错,你可以质疑我的眼光但不能质疑……质疑……我的专业……等会儿给你换一本!”
阿文愤愤不平,一把抢过付乘凛手里的童话集,正要怒斥对方鸡蛋里挑骨肉,净想找他麻烦。
倏地,页尾上的“未满十八岁不得翻阅”字眼撞入眼帘,少年登时脸色涨红,慌里慌张地把书裹进怀里。
“快去换本新的过来!”自觉理亏,阿文连忙吩咐侍从拿来另一本育儿书。
看着近在眼前,曾被他第一个筛掉的《崽崽最爱的童话故事全集》,付乘凛禁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而准备,他暗暗劝慰自己。
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付乘凛将故事书拿到手里,挑了个比较有趣的故事便开始念起来。
低醇的声线娓娓讲述着故事主人公的星河冒险经历,语调轻缓动听,荡至耳畔,带着春风化雨的清润,在寂静无波的寝宫里荡起层层涟漪,在场的听众不禁听入迷了。
在某个不被视觉打扰的“无人区”里,几缕细微的金光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在床椅边缘缓缓游动。
刚开始,它们只是试探性地迈出了一小节,紧接着在那令人陶醉噪音的“鼓励”下,不再满足于远远的观望。冒着被那人察觉的风险,小心翼翼地朝着憧憬之地徐徐前进。
直至贴上目标的靴面,热切地延展着彼此的接触面积的同时,这些“潜行者们”忽然间迸发出一阵无声的战栗。如同游船靠岸,他们也终于抵达神坻脚下。
而此时驱使一小部分身体组织攻城略地的“罪魁祸首”埃蒙布莱奥托,本应紧闭着的浅色睫羽,霎那间,颤动了一下。
专注于“课堂故事”的付乘凛恍然未觉,连同在场的一号听众阿文也同样错过了这一重要瞬间。
如痴如狂
那件事之后,阿文一夜之间稳重了起来,后来的两三天里,尽管例行监督付乘凛的一举一动,倒是比以往安分了不少。
第四天,阿文没有在皇帝寝宫出现。
连接下来的几天,依旧不见身影。付乘凛心中起了疑团,他迫切地想知道阿文背后所服务的皇族,如今的动向。这密切关系到,他能否顺利逃离塞纳星。
不知不觉间,付乘凛开始习惯每天都要带上一本幼儿读物,“造访”埃蒙布莱奥托的寝宫。
“水晶的朋友很忧伤,它将要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尽管它是世界上最瑰丽璀璨、最受人喜爱的宝石,也没能留住水晶离开的脚步。最终,水晶还是乘上了白色飞船……”
此刻,付乘凛正坐在床头一旁的椅子上,神态慵懒地讲述水晶和宝石的故事。
偶尔活动肩颈的时候,视线也会不经意间扫过床上的埃蒙布莱奥托。
那人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睡颜看起来安详静谧。像是现实与虚幻高度精炼而成的产物,无端透露出一股勾人心魂却又不容亵渎的神圣感。
也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埃蒙布莱奥托过分苍白的脸上,似乎比前些天多了几分血色。
没有阿文“盯梢”的这几天,付乘凛曾偷偷检查过对方的伤口——那个被他用利器重伤过的地方。
记忆里拳头大小的血洞,早已被两指宽的黯淡疤痕取代。从人类生理常识的角度看,昏迷至今显然有违常理。
这令他不禁怀疑,莫非是种族差异,所以身体构造不同?
又或者还有其他超出理解范围的因素造成了他的沉眠?
总之,为了试探对方是否苏醒,他先后尝试了不少方法。
可不论他是心血来潮轻捏埃蒙布莱奥托的侧脸,还是毫无绅士风度地将对方的头皮摆弄成惨不忍睹的造型,都无法成功“激怒”对方。
也因此,付乘凛不得不考虑放弃与埃蒙布莱奥托结成“同一阵营”的念头,将后半生的自由放在其他机会上。
“怎么……这么困?”
恍恍惚惚间,书上的文字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眼皮也越来越重,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源源不断的困意,使付乘凛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刚撑着寝宫里唯一一张床的床沿坐下,掌心传来的绵软触感更是在疯狂地呼唤他,将睡意的浓度提纯至前所未有的峰值。
在计较床的归属权和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之间,他稍稍迟疑了几秒,最终果断遵循身体的本意,倒头躺了上去。
“嘶——”
在他的左侧,传来一阵又一阵微不可闻的响动。
伴着床褥间的摩擦声,无数根细长的浅色丝线簇拥成团,倏然静立在他的躯体上方。
因着阳光的镀色,他们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迷人透亮,像是倾泻不止的金沙瀑布,又像是远古文明里流光溢彩的丝绸罗幔,缥缈而神秘。
似乎是咬定付乘凛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它们一改往日的羞怯,对他的“要求”不再满足于衣物上的表层接触,而是逐渐滑向那经过数道天然工艺精心雕琢、深邃坚毅的脸。
它们挨挨挤挤,如痴如醉,用发尾在那张形态饱满的红唇上轻轻贴蹭,而后又兵分多路,在肤质细腻的五官上浅浅蠕行,又于白皙性感的脖颈间寸寸流连,同绵密鸦黑的长睫短暂交缠……比以往的每一次“会面”更明目张胆,更肆无忌惮。
而睡意正酣的付乘凛,对自己正经历着的不可思议之事却浑然不觉。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