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曲名,只知道此曲此时应景得很。
余下两人静静听着,眼睛一错不移地看着不同颜色的烟花。
曲毕,夏侯般倏然开了口:“楚祯啊……”
楚祯:“嗯?”
“你去西边了吗……”
“去了,”楚祯眨眨眼,又道:“我和筱罗说……你过得很好。”
夏侯般笑了声,“那便好。”
又是许久的沉默,夏侯般突然问道:“喝酒吗?醉花酿!”
楚祯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夏侯般装疯的这几年也没闲着,在自己东宫的院子里埋了不少好久,醉花酿就有五六坛,真不知道他攒着酒是为了什么。
不过别管为了什么,当下便是喝酒的最好时候。
三人坐了起来,在榻上摆了个小桌,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几个人的酒量都不怎么样,尤其是楚祯。
三人都从脸颊红到了脖子,开始说起了胡话。
夏侯般先撒起了酒疯,“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夏侯虞的脖子就开始骂:“夏侯虞!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说你呢!不、是、东、西!”
“喂!你说谁不是东西呢!”楚祯坐都坐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刻就起身质问夏侯般。
夏侯虞神智也已经被酒麻痹,笑呵呵地把楚祯的手按下来,又指指自己,说:“他说我呐……”
“哦……”楚祯点点头,转向夏侯般,掐着腰问:“你倒说说,净舟他怎么不是东西了?”
“他啊,不拿咱们当朋友!”夏侯般力竭摔回床上,“什么也不说……他什么也不说!”
夏侯般又猛地灌了几口酒,大喊道:“不就是破皇位吗?谁稀罕啊,你要是和我说你想要,我巴不得从出生就送你!”
楚祯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不稀罕啊……哈哈。”
“你知道有什么用!得咱虞老板知道呀!”
被点名的夏侯虞费力睁了睁眼,说:“我也……知道……”
“知道你和好兄弟我说呀!我给你!我什么都愿意给朋友!”
“不行……”夏侯虞晃了晃头,企图清醒一些,最后还是徒劳,“我得名正言顺、天下归心……才行……”
“狗屁!”夏侯般大喊,“成天说这些狗屁!”
楚祯插嘴:“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打我呀?”夏侯般得意地说。
楚祯扔掉手中的酒碗,追着夏侯般就到了院子里。
雪一直下着,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两人索性以雪为武器,打起了雪仗。
夏侯虞拎着酒坛,也踉踉跄跄跟了出来,但他没参与这场凶狠的“战斗”,他坐在台阶上,边喝酒,边静静地看着雪地里打闹的两人。
一个雪球突然砸在了夏侯虞的脑袋上。
夏侯虞抬头,就看见楚祯正冲他笑着。
夏侯虞放下酒坛,捏了个雪球,往楚祯方向打去。
楚祯没有躲,但雪球没有落在楚祯身上,而是打在了他头顶的枝丫上。
雪球本就捏的不紧,一撞到树枝就散开来,落了楚祯满头满身。
夏侯虞看着雪花下的楚祯,笑了。
月下仙子变成了雪中仙子,倒也是极妙的。
夏侯般喝的最多,又一阵乱跑,酒劲上头,跌跌撞撞跑到夏侯虞身边,直接在台阶上昏睡了过去。
楚祯也没了力气,向着夏侯虞方向笑着走去。
夏侯虞伸开了双臂。
楚祯跌进了夏侯虞的怀抱。
两人静静地相拥,倏地,楚祯开了口。
“净舟……我好难受呀……”
“哪里难受?”
楚祯使劲锤了锤心口,说:“这里,好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痛好难受……”
夏侯虞抱住了楚祯。
楚祯说:“抱紧点……”
夏侯虞双臂收紧,用上了要把楚祯镶嵌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道。
“现在呢?”夏侯虞问。
楚祯身体剧烈颤抖,突然呕出了一口血,落在雪上,触目惊心。
夏侯虞的酒被吓醒了一半。
他立刻扶起楚祯的上半身,望着楚祯沾满血的下巴,手颤抖着不敢触碰。
楚祯却笑着,说:“净舟,怎么办……我不敢去见他们。”
夏侯虞瞬间懂了“他们”都是谁。
楚祯哽咽着,嘴角却一直笑着,“我不敢……”
夏侯虞乍然将楚祯死死禁锢在怀里,他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先去的,我陪你。”
“不要,我不想你陪我……”
“……你不要我了?”
楚祯摇摇头,笑了笑,说:“不舍得。”
夏侯虞:“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黄泉路上,让我走在前头,让我给你扫清前路上的恶鬼。”
“怎么能怪你呢?”楚祯说,“怎么能怪净舟呢?六恶道,都不如这条长安道更恶。是世道的结果,我们都是牺牲品……”
“既然你早已想通……”夏侯虞与楚祯额头相抵,“为何还一直恨着我?”
“我活着显然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不能爱你……可除了爱之外,再无旁的足够浓烈的感情足以用来承载你……我只能恨你。我从未如此酣畅地恨一个人,亦未如此热烈地爱过一个人。”楚祯说,“而这个人,都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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