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国为质时为保命学的,”夏侯虞轻飘飘说,又突然喉头一哽,“在宫中又多学了些门道。”
“嗯……”夏侯般沉声应下。
半晌,夏侯虞松开了手,道:“都是些皮外伤,无性命之忧。至于你眼中的蛊虫,与苗疆般若洞中的出自同一母虫,及时解蛊便无大碍。想来,明日战后,阿道玑便会主动给你解了。”
“多谢。”夏侯般小声道。
夏侯虞没接话,回头去看楚祯,发现楚祯已经站起身。
“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免得阿道玑生疑。”夏侯虞说。
“好。”
三人相视而立,说了离别的话,却没有一人动。
他们互看着,忽然突然一同拱手相拜。
再抬头,三人的眼中皆多了些许泪光。
三人分道扬镳,夏侯般的袖子倏然被拉住。
夏侯般回头一看,发觉楚祯独自一人转了回来。
“小心行事。”楚祯轻声道。
“……楚祯。”夏侯般犹豫良久,终于开口。
“嗯?”
“抱歉……”
“什么?”
“我没有找到……落红的解药。”
楚祯一怔,瞬间释然道:“我猜到你深入栾国的另一目的,是为我寻找解药。”
“你……”
“无妨。找到是你和他硬要留我,找不到便是我的宿命。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此生我楚祯都没有白活。尤其是认识了你们这些朋友,并且曾拼尽全力守卫故土,无憾了。”
说罢,楚祯离开了。
夏侯般站在山头迎风吹了许久,望向楚祯和夏侯虞离开的方向,迟迟不离开。
回到营帐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楚祯从在洞穴开始便头痛剧烈,此刻回到营帐中浑身骨头已经痛得快要碎掉。
但他没有声张,借口先行休息,独自窝在床榻最里处,偷偷往嘴里倒五石散。
“你在做什么!”
楚祯的手腕一下子被夏侯虞捉住,五石散撒了将近一半在外面。
幸好,楚祯想,幸好已经吃下一半,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日了。
“没有……”楚祯赔笑道,“这不全被你弄撒了吗?”
“头疼吗?”夏侯虞俯身过来,与楚祯额头对额头。
“嗯,头有点疼,身上……也有点疼。”
“还好不烧。”夏侯虞离开了楚祯的额头,松了一口气道。
楚祯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夏侯虞脱靴上了榻,与楚祯卧于一处,将楚祯搂紧自己怀中,道:“疼就喊出声,或是打我,让我知道。”
“好……”
疲惫了一整日,二人都渐渐睡去。
睡梦中夏侯虞发觉怀中的身体时不时动弹,立马惊醒。
果然,怀中的楚祯紧蹙眉头,浑身冷汗直冒,手一个劲儿地攥另一只手腕。
“手腕疼吗!”
“……骨头……疼……”
夏侯虞把楚祯使劲抱在怀里,手顺着楚祯的背脊向下摸,突然摸到一处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片刻后,楚祯徐徐睁开了眼睛。
“还好临行前问了太医止痛的穴位在何处。”夏侯虞舒了一口气,道。
楚祯勾起嘴角,即便笑容再虚弱,还是安慰地轻拍夏侯虞的额头,替他擦掉额角的汗水。
倏然,楚祯瞧见了夏侯虞背后的月亮,一时间失了神。
夏侯虞眸色渐渐暗沉下去。
自从楚祯回到了长安,经常望着月亮失神,时而哀伤,时而微笑。
其实他心中有答案,又不想面对这个答案。
“你这是,想起了谁?”夏侯虞轻声开口。
他想听楚祯亲口说。
楚祯愣了一下,没有明白夏侯虞什么意思。
夏侯虞再次问道:“你在,睹月思谁?”
方才夏侯虞不敢去看楚祯的眼睛,此刻却直视楚祯双目,似要看进楚祯的心里去。
“……”楚祯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说他在想念十五岁那年长安偶遇的虞净舟吗?还是说无名居与他安然相伴的小哑巴?亦或是如今金銮殿上的威严天子?
都是他,只有他。
“若此战胜,我便告诉你。”
夏侯虞下意识道:“别……”
夏侯虞心里在害怕。
他知道答案,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楚祯所思之人是十年前的虞净舟,是无名居的小哑巴……又如何?
他夏侯虞,此时此刻,注定回不到曾经,亦注定不再是楚祯心中的虞净舟和小哑巴。
楚祯猝然扬起头,在夏侯虞鼻尖轻轻落下一个吻。
夏侯虞双眼朦胧地看向楚祯,只听楚祯柔声说道:
“往事不可追,十年前的你我已与如今的你我大相径庭,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无论是何时的你,亦或何时的我,皆是你我。你不敢听见的答案,我一定亲口告诉你。”
大捷
池定城外,两军阵前。
时隔五年之久,楚祯与阿道玑再次相见。
阿道玑放肆地笑,高声道:“楚祯,我没了一臂,你快没了一条命,算平了!”
“不算,”楚祯从容道,“大周被你们栾国夺去的城池如何算?惨死栾国马蹄之下的将士百姓如何算?”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