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似的笑了笑,说:“放心,不会有事。再说了,你本就是因为我才会遭受此劫。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想到那鲜血如注的房间,再看到眼前这挣扎的无辜少女,深深地愧疚感几乎将忘禅淹没。
若非他来这临东镇,又如何会毁了一条性命。
追根究底,确实是他造成的。当然该让一切回到正轨。
“不可!”景伏城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
忘禅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将景伏城给推开了,然后说道:“一命换一命,你先将她放了。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来抓。”
出乎意料的是,司马筠居然哭了。
她一边抹着鼻涕和眼泪一边哭道:“你干什么啊!谁要你换我了,你又不欠我的,你有病吧你!我天天讽刺你你还救我。”
如此真性情,反而让忘禅觉得有些好笑,他弯了弯嘴角,说:“世人之恶并非真的恶,不过是被欲望、被情绪所控制。我相信这世上万人皆是如此。”
“来吧。”他说。
一道惊雷打下,不远处的一棵苍天大树无端承受了这一次击打,噼里啪啦的炸了好几下。
在模糊不堪的雨幕之中,忘禅能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给捆了起来,冰冷的匕首紧紧地贴在了他脆弱的脖颈之上。
我带你
忘禅并不畏惧死,相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认为这世间行人万千,活着不过为碎银二两很是无趣,倒不如一死了之。后来是因为去了鸿鹄寺,心中逐渐沉寂,才发现这世间倒也绝非所有事物都是无趣的。
譬如鸿鹄寺中的那些小和尚就各有各的有趣,他们做早课时认认真真,不发一言,比大师都还大师,可下了早课便叽叽喳喳,活得就像是他们那个年纪一般。
此刻被那冰冷的匕首贴紧脖子,忘禅也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抬手道了一句“阿弥陀佛”,甚至饶有闲心的平静问道:“如贫僧猜得不错,施主身上定有黑崖令罢。”
那死士眼神微眯,却是一声冷笑:“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身上确实有黑崖令,我们今次前来,要抓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这倒有些出乎忘禅的意料,不止他一个?那他们还要抓谁?
必定不是司马筠。
那只能是即子箴和景伏城中的一人……那会是谁?
忘禅没觉得这两人会放过自己,所以一被抓住就已经做好了丢命的准备。也正因如此,那死士要下手的时候,他只是平淡的闭紧了双眼,心中念起佛经来。
可预想之中的痛却并未到来。
甚至,忘禅觉得那死死箍住自己的手,有一瞬间的松懈。
他被人猛地一推,整个人往前栽去,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愣着干什么,躲开!”司马筠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鞭声突然在耳边炸开,这时候忘禅才迎着暴雨睁开了双眼。方才还箍住他的那个死士,如今竟然已经断了一只手,而刚才还在另一头的景伏城,此刻已经以长剑刺穿了另一个死士的胸膛。
那个人,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便轰然倒下。
即子箴跑过来将忘禅扶起,道:“我之前觉得景将军不过如此,现在也不由得道一句有勇有谋了。”即子箴刚打算给忘禅复现景伏城刚才的一切“英勇事迹”,便被司马筠的长鞭波及,一鞭子扇在了他的小腿上。
“啊——”即子箴发出一声惨叫,回头看向司马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看看这是聊天的时候吗,赶紧把人扶起来跑啊!”司马筠狠狠瞪一眼即子箴,说,“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忘禅和即子箴同时顺着司马筠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不远处竟有七八个穿着黑衣的男人骑着马往这头来了。
“我的天……”即子箴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震惊的感叹。
然后他飞快地搀着忘禅站起来,就要扶他上自己的马。可惜半路被截胡了。
忘禅突然被景伏城给打横抱了起来,扔上了自己的马。
即子箴看了眼旁边的司马筠,露出一言难尽的脸色。
“本公主还没嫌弃你呢,你嫌弃我?”司马筠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上马!”
即子箴只好苦逼的上了马。
这一次黑崖令的手笔不小,他们三人前有狼后有虎,很快就被人数不少的死士围拢起来。看来这背后之人今日是打算一定要去了他们的小命。
三人没了办法,只好往深林里去。
一路往前狂奔,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方向在哪儿了。
不过还好,甩掉了那群黑衣人。
天已经蒙蒙亮,雨这个时候终于逐渐变小了。忘禅将自己本就已经破烂的蓑衣扔掉,松了口气。
景伏城挑了个大树根坐下,盯着逐渐变亮的天色发呆。
一夜的狂奔,大家都累了,此刻没有任何人说话。就连聒噪的司马筠都闭上了眼,坐在树下沉沉的休息。
忘禅也睡着了。
这场梦他睡得格外的沉,最开始连梦都没有做。到了后半段,才突然梦到了自己在浮船上起起沉沉,最后不知道是谁拿着芭蕉替他遮了风雨,耳边也一直都有淅淅沥沥的声音。
他睁开眼,才发现景伏城坐在自己的身边,手里举着一片芭蕉叶,那芭蕉叶估计因为景伏城睡着了,所以只挡了他一半,另一半身体被小雨淋得湿透了。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