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忘禅若有所思,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景伏城早已有心眼的扩张了自己的势力,有了一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下属。
他居然还以为他天真得很,只一味地护着自己那个皇兄呢。
破关
敬国之兵破了景国最重要的那个驭菱关时,忘禅正在营帐外侍弄他那些花花草草。
有一颗长得像野草的,是忘禅前几日傍晚时在荒郊野外捡回来的。它夹在一众怒放的野花里显得格外的形单影只,像是被夺光了养料,蔫了吧唧的,根本长不起来。
忘禅也不知怎地,觉得这草好像小时候的景伏远,努力的支着脑袋想要长得再高、更高一些,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长得比其他人好。
莫名其妙的动了恻隐之心,特地下了马车将这棵野草挖了出来,移植成盆栽。那么大的一个花盆里栽上这样小的一颗野草,别人都觉得大材小用,偏偏忘禅最精心打理的便是这一株。
他觉得有朝一日这颗小野草总能开出花来。
浇完水,施完肥,外头便吵闹起来,气氛热烈,不像是打了败战的样子,果不其然,不过几息之间,一个身影蓦地冲了进来,一把将忘禅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激动万分道:“我们胜了!”
于是那一群副将军师之类的,前脚刚跟进来,后脚又十分识趣的拉了帘子退回去。
忘禅甚至可以闻到景伏城身上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刚下战场,连味道都还没来得及去除。
其实忘禅心里是有几分不舒服的,但他忍住了没说什么。他知道在战场上,见血的事情必不可少。
而如今他已破了太多戒,再提这些,未免显得矫情了。
“没受伤吧?”忘禅的手不小心摸到一处黏腻,更是顾不得杀人不杀人了,满脑子只有景伏城的安全问题。
往后一退,便看见景伏城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右手更是有一道不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冒血,立马紧张地起了身:“军医呢?军医在何处?”
“无妨。”景伏城握住忘禅的手,笑道,“一点小伤而已,比这更严重的我都受过。”
“别在这儿炫耀你身上的那些伤了!”忘禅瞪他一眼,道,“小伤不也是伤?若是不好好治,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
他说着迅速地出了营帐,将军医叫进来。
正如景伏城所说,比这更严重的伤他也受过,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确实还好。
军医三下五除二将伤口包扎了。
景伏城却很不舒服的开口道:“几日没洗过澡,这下又包扎了伤口,还怎么洗。”
“还想着洗澡呢?”忘禅道,“你这伤口沾不得水,一沾水不得全部重来?”
景伏城苦笑道:“这不是身上黏腻得难受么?再说了,我臭烘烘的,你晚上乐意让我挨着你睡?”
“谁说我晚上要挨着你睡啊?即便是你香喷喷的,我晚上也不乐意让你挨着我睡啊。”忘禅翻了个白眼给他,道,“你过来。”
“干嘛。”景伏城起身跟着他一起往内室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晚上不挨着我,就不怕做了噩梦醒过来没人抱?”
“衣服脱了。”
忘禅在桌前坐下,说。
景伏城愣了一下,脑袋不由自主的想歪了,甚至下意识的抱住了胸口道:“……你这是要干嘛?”
忘禅轻轻的踢了他一脚:“你不是要洗澡么。方才你包扎的时候我吩咐人打了热水来。”
景伏城一愣然后一喜,立马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他身上全是伤。
大大小小的。
有愈合了的,有新增的,沟沟壑壑,看上去好让人心疼。
忘禅的十指自他的伤口上划过去,那忍了无数次未曾问出口的话如今终于脱口而出:“疼么?”
“……”景伏城捏住他的手掌,轻轻的揉了揉他的掌心,说,“那时候疼,现在不太疼了。”
如今的景伏城之所以有资本打入皇城,不正是因为这漫长的五年多时间里,他为百姓受了太多的伤。
忘禅拧干帕子,绕过今天新生的伤口,擦干净他身上的其他脏污。有些地方血迹已经凝固了,用帕子搓下来甚至是硬硬的一块,还有些伤口结了痂,被滚烫的帕子一碰,也跟着掉下来,露出刚刚愈合的更白一些的皮肤来。
“以后……”忘禅终是没忍住开口道,“别再打了吧。”
景伏城转过身来,将他紧紧地抱住,“嗯”了一声:“都听你的。”
“扩展版图不过是为了满足皇权私欲,又何曾想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有多苦。若是人不犯我,我们又何必去犯人呢。”忘禅轻轻一声叹息,有些迟疑的说道,“……小城,我不希望你变成景伏远那般模样,被欲望生吞,连自己的初心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会的。”景伏城捏住他的掌心轻轻的揉搓着,“我的初心从来只有你。”
“将军!”
两人这边尚在温存,突然房门被人狠敲了几下。
紧接着有人的声音也传进来:“将军,有人求见。”
“谁啊。”景伏城懒懒问道,“让他等着。”
“可是——”那人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是,是景皇帝。”
景伏城浑身立马僵了一下,神色也愣住了:“……怎地是他?”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