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你……怎么了?”贺景平着急问。
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贺绵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眸里噙着水雾,他终于在第三本册子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贺绵,男,终年二十五岁;本应是贺家第十三代家主,英年牺牲,后家主过继侄子贺微澜,成为第十三代家主,贺家得以传承。】
寥寥几笔,记载了贺绵上辈子二十五年的时光……
贺景平看着小儿子盯着族谱其中一处落泪,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心下了然,这是和他一样看不得祖宗英年早逝。
“绵绵不哭,这位叫贺绵的老祖虽然英年早逝令人振腕,可他也是为了家国而牺牲,这是贺家人最荣耀的归宿……”
咦了一声,贺景平忽然笑起来:“说起来,绵绵你竟然和这位老祖同名呢,也是难得的缘分了;你爸爸应该和你说过了吧,我们那时候给你取的名字是贺纯,你看要不要改回来这个名字?”
贺绵噙着泪摇头,艰难道:“不用改了,我……就是这个贺绵。”
元帅大人还以为小儿子是喜欢这个名字,怎么说他也叫了二十多年,还真不好勉强他改回来;罢了,和老祖宗重名就重吧,隔了千数年,老祖宗应该不会介意。
“绵绵不想改就不改,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贺绵就很好听,你也算沾了老祖宗的福气,所以才能安然无恙回家。”
指着族谱上的那个名字,贺绵注视着贺景平,不想再纠结,声音冷静。
“我说,我就是这个贺绵!”
噗通一声,元帅大人从椅子上摔下来,急着要出去叫医官,看看小儿子是不是发烧了。
使出贺家家主才会的招式将人拦下,贺绵神情认真:“这一招你应该也会,是只有贺家的家主和继承人才会的;再者,下午你应该从贺谈之的招式里看出来了,那是我在贺家剑法上专为他改动的。”
踉跄坐回椅子里,贺景平想起自己下午的怀疑;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鉴定结果不会有假,面前的人明明就是他的小儿子,难道他是怨自己找到他太晚,让他吃了那么多苦?
看出他不相信,贺绵沉声讲了自己当时的经历,还有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经历,声音里都是无奈。
“我醒来之后第一次照镜子,这个人和我前世的容貌一样,我以为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同名同姓,身高和容貌也一模一样,我才会在他难产时……进入这个身体;今天见到你们之后我就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这件事,怕你们伤心。”
“现在才知道他是贺家的后人,我也解释不清这件事,只知道现在的身体是你的小儿子,可灵魂和记忆却都属于我;我说过生产时失忆的事,这是真的,我醒来之后完全没有这具身体的任何记忆。”
“现在过了千年,很多东西都丢失了;如果能有图片和资料传下来,你应该就能认出来,我的庄园是按照前世的贺家祖宅建造的。”
理智告诉贺景平不相信他说的话,可事实又提醒他,贺绵说的都是真的。
贺景平和贺绵一样,眼里泛起泪花,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论血脉,这人就是他的小儿子,是他和爱人赋予他一身血肉;从这个孩子丢了之后,他与爱人惦念至今,从未有过真正的安眠时刻;可面前人说的又让他难以接受,他们的小儿子不在了,是贺家老祖宗的灵魂在小儿子的身体里,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样面对面前的人,心里的闷痛不断提醒着他的失误;如果不是他们当父母的失败,小儿子可以安然无忧在家里长大,也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现在人是找回来了,却又不全是那个人;甚至贺景平都不能质问眼前人,因为他明白知道,如果不是老祖宗的灵魂到来,他们的小儿子已经因难产去世,他们将会连小儿子的尸骨都找不到,更不要说两个崽崽还能不能出生,或者出生了也不知会流落到哪里。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贺家的先祖保佑,因为这样的机缘巧合,他们还能看到小儿子的身体与两个崽崽好好活着,这大抵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吧,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本来就是这里的贺绵,因为什么缘故才有了你穿越回过去,在那边早逝后,才有了你又回来?”
贺绵清楚贺景平此时的心情,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我为什么只有那边的记忆,却没有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呢;我其实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实情的,但贺家人的信念让我选择坦荡。”
“之所以先告知你,就是想让你知道实情,你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有知情的权利;其实……一开始我是试过寻死的,当时想着或许我死了你们的小儿子就能回来;更何况我是真接受不了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还是跟一个男人生的。”
“但是两个小崽子嗷嗷待哺,原来的贺绵是真的贫困;我不知道我死了他还能不能回来,两个小崽子怎么办?”
“这一眨眼就是三年过去,我已经习惯了和两个崽崽的生活;我想,原来贺绵的灵魂或许消散,更大的可能是也有我这般的奇遇,说不准到了平行时空,也到了我的身体里,我坚信我们不会无缘无故产生这样的交集;或许你觉得我是在安慰你,但总归是我用了你们小儿子的身体,不论族谱,我现在的一身血肉来自你们,如果你们不介意,就还把我当作你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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