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宿舍楼时,迎面就遇上那天被校园报“围追堵截”的女同学,正准备打招呼,却见人看到她,点了下头,便别过脸去同她的同学说话,江南只得将到嘴边的招呼咽了回去,也没太在意。
回到宿舍,只见阮如安惊讶地看了眼她,嘟囔道,“怎么忙起来一块儿忙,歇起来还带一起歇的。”
江南闻言,往宿舍里一瞧,果然见今天人很齐,因笑问苏丹,“你们也忙完了?”
团委的几千学生档案被毁,苏丹也早出晚归好一阵儿了。
只见苏丹笑道,“进入收尾阶段,我们可是人多力量大。”
基本资料下发到各班,让同学们自个儿填,连带相片张贴好,才收回来,誊录一些内容。团委各部门的老师、同学,加上校园报和学生会,几十号人忙了小半个月,再完不成,就是工作效率问题了。
“行政办公室那边才是麻烦。”没有备份的文件,全靠老师和领导们的记忆力。
江南闻言笑笑,又同其他人聊了几句,便开始看老师布置下来的课外读物、做笔记,为明天的课程做准备。
次日,《狂瞽》发行,因着离婚热议被抢购一空,江南几人终于能轻松两天,又逢周末,江南便和赵瑞回了家住。
只才到附近,只见四五个小孩趴在门口往他们家看,似乎在看里面有没有人。
“有事吗?”江南走近一问。
几人似乎被吓到了,转身前都是一哆嗦,惹得江南一阵笑。
几个小孩有些羞窘,领头的小孩忙挺起胸膛问道,“是你家在有偿征集信息吗?”
“有偿征集信息”几个字说得格外拗口艰难,听得赵瑞也是一笑,而后点点头,“是的。”
而后,便见他们围在一起,仰头打量了下赵瑞的身高长相,商量后好似确认了人,换了他们自己的话,“我们有重要情报,你们出多少钱买?”
赵瑞配合他们道,“那要看你们提供的‘情报’有多少价值。”
几人又是一阵商量,“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想白套我们的情报?”
江南闻言,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五块钱,交到他手里。
几人瞬间瞪大了眼,脸上纷纷浮现窃喜,领头小孩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作派,故意咳了两声,才喊其中一个孩子道,“钉子,给他们讲讲!”
而后,江南便听这个名叫钉子的小男孩,给他们详细描述了江南带警察来取证那天,他见到的一个陌生女人,“……长头发,方方的脸,眼睛好像不好,往你家看的时候皱眉眯眼,跟四眼儿不戴眼镜看人一模一样。”
说着,钉子拍了一下他口中的四眼儿,一个带着圆黑框眼镜的小男孩,又道,“对了,她这里还有一颗痣。”
钉子指了指自己的下颌。
江南一愣,这个描述好像有点儿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便问钉子,“你后来还见过她吗?”
钉子摇头。
江南看了看天色,跟他们道,“明天你们再来一趟,我们一起去公安局录一下口供,就把剩下的钱给你们,行吗?”
几人没想到居然还有钱拿,惊喜地点点头。
江南便笑着让他们赶紧回家去了,不然不安全,几个孩子这才跑跳着离开了,飘散而来的声音在商量怎么分钱。
“你对那个女人有印象?”
赵瑞见江南低头沉思,一边揽着她开门,一边问道。
江南蹙眉,敲敲自己的太阳穴,急躁道,“就差一点儿,我想不起来!”
赵瑞笑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一定是同伙,先将信息反馈给警察,由他们来甄别。”
江南闻言,实在想不起来,只能暂时放弃。
两人难得有空一起做了顿饭吃,饭后,享受了一下独处的时光。
周末,江南和赵瑞带几个孩子去公安局录了一趟口供,警察仔细询问了钉子那女人当天的穿着、五官身高等信息。
一位警察同志听了,兴奋地同赵瑞道,“这个孩子提供的信息和一位阿伯的有重合,应该是同一个人!”
据那位阿伯所说,曾看到过入侵江南和赵瑞房子的女人在街上和另一个女人发生争执,钉子描述的体貌特征与另一个女人相符,且比阿伯更详细!
这个女人的特征也比治保主任口中反复强调的“妖里妖气”的入侵者更具特色,更方便寻找和排查。
赵瑞和江南听了很高兴,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公安局后,给他们付了尾款,又送回了家。
江南遗憾道,“如果现在公安局有画像师就好了。”也许她能靠画像想起来。
赵瑞只道,“别急。”
周一,江南仍旧没能想起那个女人,只得无奈回了学校,投入新一周的学习与工作。
只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忽而,她和杨玲在办公室排版时,因着一篇散文字数超了,杨玲发愁地用手指梳了一下刘海,两侧顺滑的头发便落了一些过来,让她薄薄的刘海变厚了些……
江南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杨玲忽听江南说话, 疑惑道。
江南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似答非答,“近视眼、下颔有痣……何蔚然!”
杨玲只觉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提起这么个记忆久远的人, 而后,便不再听江南有解释,只拉着她快速将其他排版工作完成, 又联系那位散文作者改稿。
“我去一趟团委!”
杨玲只听江南如此说,就见人宛如一阵风, 飞速离开了办公室。
江南一到团委办公室, 便找苏丹问, “团委有何蔚然的档案或照片吗?”
苏丹也跟杨玲一般,一脸莫名,“怎么突然问起她?”
团委的学生档案是补齐了,但很多同学的照片都被戳坏了,包括何蔚然的, 只人都被开除了,自然也不可能提供新照片。
江南着急,将孩子们提供信息的事情告诉了苏丹, 她想拿何蔚然的照片给那个叫钉子的孩子认认, “如果那个女人真是何蔚然,没准儿对破案有大帮助!”
苏丹凝眉, 漆黑的瞳孔滑动, 似在思考, 而后叫上江南去了旁边的档案室, 将垒在一起的箱子挪开了几个,指着地上的, 招呼江南道,“我记得新闻系的学生档案好像在这几个箱子里,你帮我找一找!”
江南不知苏丹要做什么,只依她言,蹲下打开箱子,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被毁坏的学生档案。
只见苏丹也蹲下动作,并解释道,“团委决定保存十年,等我们这几届学生都走上工作岗位,档案没发现问题,才会将这些原始资料销毁。”
现在使用的档案,毕竟是人抄录的,难免有错漏。
江南点点头,和苏丹一起动作起来,档案袋上都有备注,因此两人只需看一眼就行,速度很快。
“在这!”
江南从一个箱子中底部取出几个标记着“新闻系七八级”的档案袋。
苏丹听见声儿,停下翻找的动作,叫上江南,离开这些箱子堆,到旁边的登记桌上,小心地将资料取出来。
苏丹特地将何蔚然的找出放到一旁,仔细观察后,面色严肃地告诉江南,“这个班的资料损坏程度比好些班级严重。”
当时他们抄录的时候,就听学生会的同学抱怨过好些内容都不全。
江南瞬间意会了苏丹的意思,立马转身拿了一份过来,取出来对比。
果然,同样是照片被戳,她手上这份一看就是一刀捅下去,有些捅穿了,有些只是留了个小孔,何蔚然及她班上的却是人人绞了一个大洞,下面的内容也划得稀碎。
“我们班的呢?”江南问。
学校里,跟何蔚然仇最深的当属她了吧。
苏丹同样会意,张口回道,“中等程度。”
中文系三个年级是由她和另外几人负责的,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比不上新闻系的严重,却也比一般的,例如江南手上的这份更烂。
“你说行政办公室被烧掉的文件里会有处分通知吗?”
江南低头将手上的资料小心放回档案袋里,才抬起黑沉沉的眼眸,看向苏丹。
苏丹闻言轻吸一口气,“收拾好这儿,我们去找王书记。”
而后,两人动作麻利地将除何蔚然之外的档案整理好,出了档案室,把王书记请到一间小办公室,将猜测的情况一报告。
王书记只觉天方夜谭,眼睛来回审视着江南和苏丹,只从头至尾二人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他将何蔚然的破烂资料要了过去,沉思片刻,才道,“你们都认识新闻系七八级的辅导员曹老师,先去找她问问能不能找到何蔚然的照片,让那位小证人先认认人。”
江南和苏丹便去了。
王书记见她们走了,自己也去了行政办公室。
而曹老师这头,虽不知江南和苏丹的来意,但还是回答她们道,“何蔚然的档案信息是我填的,如果有照片,就贴上去了,不会空着交回去。至于同学们手上,我只能帮你们问问,但希望不大。”
江南点头,她知道的,这年头相机不普及,何蔚然被开除前才大一,也没有学校组织的留念机会,很难留下影像。
两人只得失望而归。
王书记却有收获,行政办公室的老师透露,不止何蔚然的,学校近几年内的所有师生处分通知文件都被烧毁了。
王书记叹息一声,如果事实真如江南和苏丹猜测的那样,何蔚然可能参与其中,这个学生可太会隐藏了,损坏了所有相关资料,自己隐匿其中,若不是江南那边花钱找到个小证人,谁能怀疑到她身上。
回到办公室后,王书记打了个电话至公安局,找到这几日经常跑学校的两位公安同志,请他们帮忙确认何蔚然有没有返回籍贯所在地。
公安正愁案件没有头绪,因此对这条信息很重视,立刻就联系异地单位核实情况。
江南和苏丹回来后,王书记便让江南回去等消息。
江南知道这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回复,便回办公室去了。
杨玲还在办公室等她,很是担忧的模样,江南会心一笑,谢过她关心,这才道明原委。
杨玲感慨,“如果真是她,这后劲儿来得也太慢了。”时隔一年多,才想起来报复?
江南也在回想何蔚然被开除时的情景,她可是连冲上来找她厮打或理论都没有,只敢远远瞪着她而已。
于是,她只摇摇头回道,“这就不知道。”
下午,赵瑞来接她,江南知道王书记已经将消息告诉了公安局,两人便没再多此一举。
赵瑞道,“有名字就方便多了。”
只等公安局确认这个人前段时间在不在家,不在的话,他们这边就可行动了。
次日午饭时间,苏丹告诉江南,“公安局传来消息,何蔚然确实没回老家,她家里甚至不知道她早就被开除了。”
据说,何蔚然只今年寒假才回家过年,去年和今年暑假都打着勤工俭学的名头,根本没回去。
“那边的公安局已经托火车带了照片来,还得等几天,不过,沪市公安局已经开始盘查了。”苏丹道,曹老师果然未找到任何何蔚然的照片,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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