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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李唯不在的时间,我连忙按下通往顶层的电梯,从储物柜里取出了小优寄放的检查结果。
与李夕说的一致,脑前叶额的确有损伤过的痕迹。
我叹了口气。
报告显示我颈后的皮下长了一个五毫米大小的囊肿,医生给出的建议是随诊。
不过对于医盲如我而言,既然是随诊,就算是健康了。
我不敢耽误,匆匆确认后,就拿起牛皮纸袋,走回了电梯——李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拿着小优送来的报告。
虽然看见也没有什么。
然而。
尽管我努力想要瞒过李唯,但当“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在五十九层开启,本该在陈萱处的李唯,还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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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将牛皮纸袋往身后一藏,随即意识到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当我心虚地抬起眼时,却发现李唯的脸色也有异样。
对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五十九层?
未及我细想,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李唯身后。他穿着裁剪合宜的西装,显得很是清雅俊秀,一点都看不出平日特助小姜的痕迹。
等等。
小姜为什么也会出现在五十九层?
小姜虽然是李唯派到我身边的人,就算李唯有事找小姜好了,但也应该去小姜的工位——他们有什么话不能在我的办公室说,偏偏要竖跨二十九层来这里说?
况且。
李唯明明跟我说,他是去见陈萱的。
“先生……让我陪他去买咖啡。”
见我表情疑惑,不待李唯开口,姜特助出声解释道。想到李唯前几天在便利店那没通网般的表现,这个回答还算合情合理。
只是。
为什么姜特助不在自己工位,而要跑到五十九层来呢——
“姜总,”
我抬起头,视线越过李唯的肩膀。一位身着套装的女士抱着一摞文件夹快步走来,随手递上了签字笔。
“不好意思,这几份文件要的比较急……”
姜……总?
我很诧异,随即转向姜特助。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只接过文件,没有细看,全部飞快地翻到了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澈”。
我又看向了李唯。
李唯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悦。
我犹疑起来。
他们在搞什么鬼?
为什么我的特助小姜,会变成这位女士口中的“姜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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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我们三人诡异地沉默着。
“姜澈一直在打理我的资产,他做事老练,就让他帮帮你。”
李唯先开了口。
他是谋定而后动的人,难得先开口解释点什么。
是顺便吗?
我想起十年前。
彼时的我刚刚摆脱重度抑郁的困扰,提出想要找份工作做,李唯同意了,随后就把姜澈派到了我的身边。
是姜澈说服了我。我放弃了找工作的想法,成立了工作室。从选择行业、决定产品,再到寻找厂商、拓展顾客,姜澈参与了每一个关键节点的决策。
我……怎么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助理的呢?
明明姜澈算是我工作室的半个合伙人,我却在潜意识里把他当作了李唯安排的一个小特助。
我的认知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我心慌起来。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能够帮上夫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不过是……举手之劳吗?
姜澈的语气恭敬的近乎谦卑——这与服侍李唯的冯竟一模一样。可听在我的耳里,却让我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惧。
仿佛如梦初醒般的……恐惧。
的确,与打理李唯那数以千亿的资产相比,操盘一个小之又小的工作室不算什么。
可是。
他的话却让我莫名感到,这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在哄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过家家。
过家家吗?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闪过。它很奇怪,很异想天开。
我抬起眼,视线在李唯和姜澈之间逡巡,可他们的表情是这样的坦然。
他们看起来很正常,这让我觉出刚才念头的荒唐可笑来——
李唯也好,姜澈也罢,他们再怎么无聊,也不会陪我玩超真实扮家家酒的。
我大概是多虑了吧。
“怎么了?”
也许是感到了我情绪的起伏,李唯低下头,轻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很好。
他不置可否,只注视着我的眼睛,随后抚上我的背部,轻轻地、像是安慰什么般摩挲起来,
“体检结果……还好吗?”
只一句话,就让我立刻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以李唯过目不忘的本事,应该已经认出了我手里的牛皮纸袋,正是那晚小优送来的。
然后就会推测出……我跟小优见过面。
我攥紧了纸袋的提手。
我承认,时至今日,小优仍然是我的死穴——即使向李唯道了歉,我还是对出轨怀有愧疚。
“李唯,我……”
我想要解释点什么,可嗓子却很干,而李唯只淡淡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
“桦姨会再约一次体检,外面的……总让人感到不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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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李唯所赐,我又从头到脚的体检了一回。只是这一次桦姨全程跟着,而比起我的脑袋,她更关心的是我的子宫——
她反复向会诊的专家确认我会不会因为上次流产而损伤生育能力。
我很无奈。
这是李家人,甚至是李家相关人士的通病——比起郁西这个人来说,他们更在意她的肚皮。
不过我已经无力去计较了。桦姨是在李家待了一辈子的老人,所思所想总是李家利益的最大化。
即便与老宅那些人有所不同。
我用了十七年证明我融入不了老宅,现在也不打算改变桦姨了。
至少她不会提及流产的原因。
我想我应该知足了。
可我依然感到无尽的空虚和压抑,于是默默按下车窗,向窗外望去。
所坐的老爷车驶入了骊园。
沿着林荫道,车子缓缓开过了茶园。
“这里育着凤湖,这个品种娇贵,整个帝都只有咱们这儿能种,每年都要送一些去凤台,大先生很喜欢呢……”
后视镜内,副驾驶座上的桦姨微笑着如数家珍道。
原来骊园占据了一整座山头。
枫林蓊郁,我们又分别经过了马场、高尔夫球场以及滑雪场。
这里甚至配备了造雪机和空中缆车。
桦姨似乎在帮我回忆之前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可我却只感到茫然。催眠治疗让我忘记了太多事情,他们什么都知道,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委屈。
车子继续前行,路过了一片枫林。
这一片枫林不似刚才的茂密,山风拂过,翠绿微澜,隐约露出某座小院的一隅。
檐下的风铃也跟着叮当作响,恍惚间,那里似乎有一个美丽的女人,静静地望着我。
那是一双浅色的眼眸,却映着枫叶般瑰丽的火光。
“她……”
我喃喃道。
“夫人?”
桦姨回过头。我指着窗外,她随我的方向看去,然而定睛之后,却是杳无人烟。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