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毕业以后她们两人就回到了松兰三中教书, 对于她们的学历和读书时期的履历来说, 留在这个小县城里无疑是屈才了。不过松兰三中对她们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对何沼来说更是如此。
在她的学生生涯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天空好像都是黑沉沉的,云层似乎下一瞬就会垮塌下来将楼宇摧毁。耳边充斥着各种吵嚷与嗡鸣,讲台上老师的嗓门和周边同学的窃窃私语尖锐刺耳, 所见一切都是那般黯淡无光。
但在某一日,她的生活突然溢满了绚烂的色彩,驱散了过往的一切阴霾。
松兰三中这一让她厌恶的存在,忽然间增添了别样的意义。
于是在多年之后的某一天,临近毕业的两个人身处研究生宿舍的双人间,放着好好的单人床不睡挤在一个被窝里, 在思考之后的规划时,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 达成了回到松兰三中的共识。
那以后又过了半年,松兰三中的初中部多了两位新老师, 一人教化学, 一人教数学, 所带的班级基本重合。同事们只当这两位老师是同期生,据说读研的时候还是一个宿舍,所以关系才那般好,却没想到这两位老师不仅下班后回的是同一个家, 晚上睡的还是同一张床。
乔枝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腰酸背痛,手腕还好, 没有劳损过度,乔枝无师自通了耍赖的本事,动了一会儿就喊累,然而每次到最后,都会被叫她气笑了的何沼按在床上蹭。
乔枝怎么想,都觉得这样何沼应该更累,然而现实是以明天就要出差要有好几天见不到为借口和她厮混了几个小时的何沼,今天五点不到就出发去车站了,床头的便签表示她甚至还做了早饭。
勉勉强强睡到六点半的乔枝,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露在外头的皮肤上各种不可言说的痕迹,整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一副被糟蹋了的样子。
乔枝面色憔悴:要不我还是去教高中生吧。
关于这两位年轻有为的新教师明明去大城市教高中生也绰绰有余,却来一所小县城的中学教初中部这件事,松兰三中的教师们颇感疑惑。乔枝那会儿的想法是教初中轻松一点,大城市卷生卷死的氛围还没有传到小县城来。在她们毕业多年后,松兰三中的高中部到底是安排上晚自习了,但初中部还没有,乔枝想着这样与何沼相处的时间可以多一些。
事实证明,相处的时间确实是多了,但是乔枝预想中的轻松却没有实现。
何沼这个人,真的不知道节制两个字怎么写!
【宿主,再过一小时你就要迟到啦!】开机了的系统提醒乔枝。
乔枝深吸一口气,带上叠在枕边的衣服下床。
洗漱完又窸窸窣窣换好了衣服,在乔枝对着镜子的时候,系统害羞地切断了和乔枝的视觉联系。乔枝戳了戳脖子上的星星点点,沉默了。
大夏天,傻子才会穿高领。
她默默找出遮瑕膏把痕迹盖掉了。
吃饭,出门,上班,工作日无比寻常的一天开始了。
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是乔枝今天没有与何沼一起去上班。某个颇有含金量的数学竞赛在南方某市召开,何沼教的学生里头有两个通过了东北地区的初赛,今天一大早,她就陪同两位学生南下参赛。
乔枝除了会帮何沼代一个班的课外,一项委托,也被何沼转交给了她。
那是一项来自学生家长的委托。
昨天晚上,在乔枝帮何沼一起收拾行李的时候,何沼担任班主任的班上一位学生的家长发来了一长串文字。那位妈妈的语气和她的尖叫猫猫表情包头像一样惊慌失措,她先是用一长串文字描述了女儿这几天在家里的各种不对劲,什么老是走神啊,什么眼神躲闪啊,什么逃避和她共处一室啊,什么独处的时候老是黯然神伤啊。
学生妈妈说:何老师,我上网看到了一些校园霸凌的新闻,我家孩子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吧,你可以帮我调查一下吗?
紧接着又发过来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有这事吗?乔枝疑惑。
她倒是没当班主任,不过要比何沼多上一个班的课。她带的三个班里有一个就是何沼的班级,所以她班上的情况,乔枝也略有了解。
没有吧,我一直很注意这种事情的,我们这几年,不是也开展了很多反校园霸凌的工作吗?这些工作主要都是在松兰三中开展的。
不过,何沼话锋一转,未经查证,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只是何沼明天就要出差,管不了班上的事,而如果真的存在校园霸凌这个情况的话,那一刻也耽误不得,于是这项来自家长的委托,自然而然就被何沼拜托给了乔枝。
乔枝今天是踩点上班,连办公室都没去直接去了何沼的班级,班主任是要监督学生早读的,何沼走后,这项工作就落在了乔枝身上。
乔老师!学生里头有人跳起来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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