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香插在香坛正中间面前的观音云雾缭绕,我恳求它当真有庇佑的神力,能够实现我此刻心愿。
又怕蒲团垫腿没有诚意,我从蒲团下来,跪在地上,不停叩头。
寂静的大堂里回荡着我一声声清脆的叩拜,和喃喃不止的请求。
请护柳梦平安归来
地面开始出现血色,我已失了方向。
趟浑水
叹铃叹铃江叹铃!停下!不要再磕下去了!已经出血了!
浑身被骤然从地面上拉起来,玉眉骂我快把头磕烂了,可我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还想再和观音祈愿,但玉眉说什么都不肯,拉着我就往庙堂外走去。
一路上,她数落我:没见过你这样求神拜佛的,别说观音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见你这疯子都要吓得绕道走。
我大脑空空,整个人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没有任何回应。玉眉见我沉默,一张脸皱得堪比苦瓜纹路。
你都不会觉得痛吗?血流下来了,留疤可不得丑死,被人笑话印堂发黑。
她没好气说着,顺手来掏我口袋里的帕子,往我额头轻轻按压,动也不动,懒死你得了,她要是一天没回来,难道你就这么过下去?跟丢了魂似的。
她的话终于让我感受到一丝痛楚,并非从额头,而是从内心深处传来。
她会回来吗?
你
玉眉当即开口想要呛我,可不止怎么又忽然停下,哑然片刻,语气没刚才那么冲。
现在和我去诊所处理伤口,然后回家好好吃饭休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要找,我就陪你找,就是把整个地撬了我也把人找来给你,行吗?
平和的劝慰甚至能称得上一句苦口婆心。
凉风袭来,五感从混沌逐渐回归清晰,额头是痛到麻木才不觉疼,我只感到些微的凉意,是血渗出来。
我慢半拍回答。
你不回去吗?
就你现在这样我哪儿敢走,我怕我一走,你隔天进棺材里。
玉眉边擦边喃喃,由白转红的帕子边缘偶尔遮住眼,我从余光中瞥见玉眉一双担忧的眼睛。
皮肉嵌了细小的沙砾,惹得她越擦越烦躁,把疯子、白痴、大傻子的字眼接连吐出来。
后面实在难以处理这个伤口,她把帕子扔回我手里,带我去诊所清理。
回到家后我被勒令扒拉了半碗饭,才被按回床褥里休息,这期间我仍旧睡不着,只能看着柳梦给我的那部传呼机。
传呼机对于使用的人来说只有等待,要等传呼台,等简讯,等屏幕亮起。
我厌倦无止尽地等,想去柳梦那儿打电话,心存希冀地想它说不定能被接通,电话那头的柳梦或许正和我一样焦急等待,如此想着,我便起身,却被洗完碗回来的玉眉当即按住。
我抢在玉眉啧声之前拉住她袖子:我睡不着,醒了只会也总念着,玉眉,你陪我去打电话吧,我就求你这一次。
玉眉被我闹得无奈,倒是很顺利带我去了柳梦那儿。
那一个下午,我拨通无数个电话,无一被接通。心情仿佛被人吊起又一点点放入冬天的水河里。
我执着于按键和拨叫,将话筒反复放下又拿起。最终还是被站在窗台前的玉眉叫停,她握住我拿话筒的手,说:歇会吧,要是打坏了你不好随时联系她。
我怔怔地想:没错,要缓一缓,不能太频繁,电话坏了,我就找不到柳梦了。
嗯。我应了一声。
玉眉忽然看我看得古怪,意外又狐疑的神色像在求证我是否正常。
就这么盯着我五秒,直到我放下话筒,我等等再打。
玉眉那难受表情才算恢复为无奈,嘀咕一声:就知道你没那么好说话。
紧接着起身,我目光跟着她动,以为她是等久了要走,结果不是。
我去给你烧点水喝,嘴巴都干了。
玉眉走出门去烧水的期间,我盯着墙上的钟。分针走过两刻度,屋外客厅里水在沸腾,玉眉身影偶尔闪过,墙上的影子被日光拉长,双腿时不时停下,又重新抬起步子,不知道又走到哪里去,墙上没了人。
片刻后,是一阵带急的脚步声,玉眉端着冒白雾的玻璃水杯进来,水呈淡琥珀色,嘴巴微微撅起,给它吹凉,递到我面前,赶紧喝了,温度正好。
玉眉说是麦茶,厨房里拿的。她让我喝水心切,巴不得我赶紧一口吞了,我接过水,尝了一口,有些发苦发涩,而后是柔和的麦子香气。
在玉眉注视下,我将这杯茶喝了大半,搁在一边,再度拿起话筒,准备干正事。
两个未被接通的电话过后,我开始感到周身乏力,像是被忽然抽走精气神,只能双肘勉强撑着桌沿,打起第三个。
玉眉见我状况不对,怎么了?
有点晕,没什么力气。
听闻此话,她来到我身侧扶住我,一只手握着半杯水,我视线变得有点模糊,难以对焦,但能看出她握那杯子是用力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