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话时脸上却掀起些讨好的笑。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叶星河此时神色不悦,想必一定有她的道理。
车另一侧的门缓缓开了,叶星河冷冷地开口:“上来。”
可直至车开过一个路口,叶星河依旧把视线落在窗外灰蒙蒙的绿化带上,只瞧着它们兀自被扯成窄长条,平平缓缓朝后移去。
原来她上午时候回公司拿东西时正好撞见孤零零缩在练习室掉眼泪的袁诗季。练习室没开灯,空荡又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眼泪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叶星河看过她们练习,知道袁诗季是个勤奋刻苦的,对于这种勤勤恳恳的后辈她向来是不吝散发善意。
于是走过去递了张纸给她,没想到轻轻的一张纸却换来个无删减版的“案件事实”。
袁诗季说她从来没霸凌过那对情侣,那个叫阿龙的本就是校外的混混,连着三四天在校门口堵她表白都被拒绝后气急败坏,为了彰显自己魅力才去骗了孟若莹谈恋爱。
她说孟若莹本来是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和他在一起之后却处处与她为难,连成绩都落下不少。后来一些和她玩的好的看不下去,渐渐也不同孟若莹来往了。
自初中毕业之后她们便再没有联系,直到前些日子他们出现在论坛里口口声声说她校园霸凌。
“我真的没有,”袁诗季越说哭的越起劲,“但是没有人相信我,蔓文姐让我这几天别看手机别想这事好好训练,但是我做不到。”
“我们都信你,而且已经有人在处理了,”叶星河难得软下语气,轻拍她的后背,顿了顿才接着说,“一个很靠谱的人,她现在应该就在去找她们的路上。”
叶星河口中“很靠谱的人”自然是指池在水,前一天晚上她就差翘着尾巴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当然,池在水调查的版本和袁诗季口述的版本还是有些出入。
谁料袁诗季闻言却立马敛了抽噎严肃说:“别去。”
这些日子公司叫她不要管,可与自己如此息息相关的事她又怎能置之不理。通过还有联系的同学想私下和她们协商,可人没联系到,却兜兜转转听说那个阿龙在四处找能让人喝了就能立马睡下,无色无味的“饮料”。
也是,几年前就在监狱几进几出的人,如今行为更恶劣也正常。
短短一句话像棒槌一样在叶星河头顶重重敲了下,练习室一瞬间显得更空旷,黑漆漆的空气似乎无边无际。
她飞也似的离开。
可池在水这天却罕见地不接电话,等到叶星河根据手机上之前和车上系统绑定的定位找到池在水的时候,却看见个个子不高的女生正拉开车门要上车。
而下一秒,她就收到池在水发来的消息叫她别追。
那时候两辆车隔了老远,叶星河看不清池在水车上到底有几个人,不知道袁诗季口中很阴险的那个男人在不在她车上。自然放心不下,还是叫司机追上去。
只是追着追着就在高速公路上被甩开,再联系上池在水时她就已经在这洗车店了。
其实换作是别人,这前前后后所有举动是牵不起她任何情绪的。每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章法,自然是没必要向旁人报备什么,更没必要受旁人指手画脚。
可这人偏是池在水。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她们二人之间比旁人多出些羁绊,习惯池在水咧着嘴笑着凑在她身边。
叶星河觉得池在水不该对子自己这般冷漠,即便她知道她在处理一些麻烦,心下也难免不悦。
车里仍静着,窗外灰白色的景物胶片似的越扯越长。叶星河忽然又开始怀疑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而池在水却像知道她心底想什么似的几乎马上开口,反倒推着她把这情绪放任下去了。
其实池在水早就坐立难安,心里嘀嘀咕咕组织半天语言才敢开口。不过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叽里咕噜倒叙着把自己这一天做的事全都批判了一遍。
当然她完全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可瞧着叶星河低落她自己情绪也落下来,池在水觉得自己是有完全的责任要哄上一哄的。
又想起在警察局门口隔着长街遥遥相望时叶星河脸上还有些笑意,便知晓是这中间哪些事惹她不开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从自己开刀比较稳妥。
不管怎样,都要先带着她开口为妙。
而叶星河却依旧任着自己的心思流淌,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拿眼睛盯着池在水。这动作在池在水眼里却又被解释成要她领悟些她没领悟到的情绪,于是也把眼睛黏在叶星河的双眼里,试图从中解读出些方才没注意到的东西。
可还没及池在水悟出来,两个人却在同一时间笑了。
虚妄中覆盖在车内的薄冰在一瞬间蒸发。叶星河终于舍得把来龙去脉都讲给池在水听,池在水越听越觉得一股暖意由内而外地散出来,溢在她的每一个雀跃的末梢神经上。
雀跃之后又是一阵后悔,悔自己要是没这么积极晚一点去见孟若莹就能接到叶星河的电话。倒也不算浪费她的心意。
直至叶星河说完池在水才开口,神采奕奕:“不止阿龙,坐在我车上那个孟若莹也是个疯子。”
于是她又叽里咕噜把自己这一下午勉强算得上惊心动魄的经历统统给叶星河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补一句: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