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符总,您怎么来了?”姜初瞳孔地震。
半小时前。
符斟坐在吧台的角落,晃荡着手中琥珀色的液体,冰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壁,玻璃杯随之落下了冰冷的泪珠。
梳着背头的年轻男人摇晃着酒杯,坐他在旁边的高脚凳上,“符总,这可是我姐和我投资开的,瞧着还像回事吧?”
“太闹。”符斟惜字如金。
“你兴致不高啊?今天不是狠狠捉弄了姜导吗?要我说你那种病态的爱好还是要改一改,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作风迟早要得罪人。”
“姜初还不值得我多费心,”符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隆隆作响的音乐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好友吞吞吐吐道,“最近……我总想起一个人来,有点心烦。”
背头男子楞了一下,随口问道,“谁这么倒霉?男的女的?”
“女的。”
“哦,真可怜……等等,女的?!”背头的叫声几乎把震耳欲聋的音乐都盖过去了,“女的?!你、你小子这是思春了?”
“谁家姑娘?”背头立刻凑了过去,挤眉弄眼,“长什么样子?家里做什么的?你俩怎么认识的?跟哥说说,哥给你参谋参谋。”
“你满脑子都是什么?”符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人家都结婚好几年了。”
“你、你连人家结婚了都知道?斟啊,那可是有夫之妇!”
符斟烦躁地一撩头发,掌跟在俊美的脸上投出了一片阴影,显得他眉眼有些阴翳:“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等等……”
他的眼睛忽然直勾勾扎向人流,蓦然拎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道:“好像看见熟人了,我等会儿再找你。”
“哎?哎!”
符斟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他错过拥挤的人群,向着那个熟悉的影子追去。
然后就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当姜初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他便知道自己古怪的预感成了真。
阮如安,是真的敢从他播种成熟的果园里偷果子吃。
符斟依然笑着,但眼底却结出了冰。不过是一个对视,他就知道阮如安已经成功地把姜初摘走了。
继骗子之后,符斟决定再送给阮如安一个小偷的头衔。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没有太多愤怒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兴奋感。
这样的阮如安,终于与舞会上那个惊鸿一瞥的灰姑娘重合了。
贺天赐知道他的妻子有这样一副面孔吗?还是说,这样锋芒毕露的样子只对着他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令符斟意外地有些欣喜,但同时,一股酸涩感又席卷而来。
即便是他也知道,阮如安在圈子里的名声很微妙。软弱、温顺、逆来顺受……这些都是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凡是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贤惠得体,宛如标杆一般的豪门主母。
这得爱成什么样子,才会压抑自己的本性,去迎合另一个男人的需求啊?
想到这里,符斟的心突突地跳了两下,一点点愤怒涌了上来。他不是个压抑自己的人,于是他选择坐在阮如安身边,微笑着点了点一个空杯子:“一天之内两次遇见是什么缘分呀?来一杯?”
所有人都被这不请自来的闯入者惊了一下,一时都没有反应。还是丹凤眼的男模打了个哆嗦,赶紧起身拿酒,谁承想符斟一手盖住了自己的杯口,侧目朝阮如安笑道:“阮小姐抢了我的东西,难道不该道个歉吗?”
阮如安:“符总说什么呢?听不懂。”
“那我给几个关键词提示一下——姜导、《星际降临》、投资。”
姜初从符斟露脸时便有些慌张,此刻忽然被点名,他怕到嘴的鸭子被人气飞了,赶紧起身接过酒瓶:“我倒,我倒。”
然而符斟还是坚持着,并不愿意顺着这个台阶下。他狐狸一样狭长又冰冷的眼盯着阮如安,浓烈的压迫感像结界一样,将他们这个卡座与外面的热闹相互分隔。
阮如安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蓦地笑了,看得林若嘉和关乐毛骨悚然,但符斟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反而瞳孔微缩,一副十分兴奋欣喜的样子。
“酒。”阮如安伸手道。
“哦哦。”有人后知后觉地递上了一瓶威士忌,阮如安随便瞥了一眼,是一瓶八三年的芝华士,可惜了好酒。
她在符斟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起身,手上微微用力,随着“嘭”的一声,木塞脱落,她优雅地起身、抬手,微微倾斜瓶身……
“啊!”有人在惊叫。
澄澈的液体化成一道晶莹的光,落在整理得宜的头发上。
“抱歉,手滑了一下。”
阮如安若无其事地说,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符斟微微扬起了头,这个动作让酒珠滴落在他的睫毛上。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会被逼得不停眨眼,可他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如雕塑般迎接着浓烈的酒香。
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流过脸颊、下巴,最终滴落到衬衫里。直到他全身都沁满了威士忌的香气,阮如安才将已经空了的瓶子甩在桌上,微微倾身道:“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符总?”
她也许有些过分了,阮如安想,但是没有办法,只要这个人出现,她就有一种被人侵入领地的感觉。遇见同类的厌恶感总是伴随着迎接战斗的亢奋而来,至少此刻,她正在因为自己小小的恶作剧而快乐。与之对应的,则是周围彻底僵死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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