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你有体会到吗?
不会的吧。
阿阵的心这么硬。
不会和她这种胆小鬼一样懦弱的。
‘砰’地一声,枪响了,里面没有子弹,只是轻轻地杀死了一些灵魂。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枪好久,没有像孩子那样大声嚎哭,而是沉默而又平静地把枪放回原位,站起来,找到了上楼的电梯。
主卧室的屋顶,可以打开看天上的星星,书架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手链、发卡、弄丢的作业本和小裙子、纸笔橡皮,还有刚刚发育的少女时期,妈妈买的系带小里衣。
变态偷窥狂。
小偷。
坏阿阵。
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把这些东西胡乱塞回去,黑泽阵从来不向她展露自己的需求,不管是情感上还是生理上,他从来不会对她提出任何索求,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他甚至可以做到连拥抱都始终保持绅士手。
虚伪的家伙。
坏东西。
明明就喜欢她吧,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吧,所以死掉的时候,一定也后悔了吧。
一定、一定也写了好多好多的信,里面装着好多好多想要对她说的话吧。
从主卧室的楼梯走下去,是很大很大的一个衣帽间,她快速地打开每一个抽屉,一个又一个,什么都没有找到。
什么也没有。
她站在原地,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从衣柜里抱出来阿阵的衣服,上面有他常用的香水,像是雪境的树,那样的树往往会长得又高又直,冷冷地向上长,高不可攀,从来不屑低头看这个凡俗的世界一眼。
阿阵就是这样的人。
她早知道的。
走回卧室,又走到和卧室连同的书房,书房好大好大,书桌也好大一个,阿阵是父亲为她挑选的手套,延续了很多父亲的习惯,书桌上的陈设和爸爸的书房类似,只不过那张椅子不是高背椅。
走过去,把衣服放在摇椅上,又一个一个开抽屉。
看见了笔和信纸,只不过上面什么也没有,绘梨不信邪地捣鼓了好久,才确认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墨水,也没有装着需要机关才能看见的文字。
打开上锁的保险柜,里面放着一本相册。
拿起来看,全都是她的照片。
把每一张都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照片的背面,依旧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写。
她不相信。
明明知道自己要死掉,明明知道自己会死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遗书呢?
怎么可能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来呢?
不在这里,一定就在西西里,在西西里的家,他们曾经一起居住过的地方。
这么想着,还是不死心地翻箱倒柜,终于在二楼的起居室里看见了他留下来的一点东西。
戒指。
满墙的白裙子,
一展柜的戒指。
纯白的,梦境一样的国度。
这就是黑泽阵留给她的遗书。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仿佛这个字眼离他很远很远,遥不可及,但他为此付出生命。
看见了乱世佳人里斯嘉丽穿过的戏服,那是她的少女时期,洁白的颜色,洛可可的风格,天真烂漫,衣柜里的裙子和婚纱,全都带着这样美好的色彩。
但首饰柜里的戒指,却大多都是维多利亚后期的珠宝,在丈夫离世之后的数十年间,女王郁郁寡欢,哀悼珠宝盛行,浪漫沉郁,只有依稀几件象征着幸福的铃兰首饰,被摆在最深处,像是触不可及的远方。
黑泽阵将它们从不同的拍卖会上带回来,直到死亡都没有送出去。
风渐渐停了。
黎明到来,太阳从山脚升起,给这个世界带来金灿灿的光亮,世界逐渐苏醒,降谷零又抽了很多支烟,看见她走出来。
她没有带任何东西,只是手上拿着一条项链。
白玉雕刻着带着翅膀的小天使,黑色珐琅雕刻出精致的纹路,将其环绕起来,精致小巧。
除此之外,上面还多了一枚戒指。
降谷零把目光从戒指上面移开。
“古董项链的锁扣有点复杂,我来帮你戴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会,看着他,低头撩起头发,小声对他说谢谢。
降谷零的手颤了颤,低头看,在这几个小时里,她好像长大了很多,眼里少了一些孩童般的天真。
“绘梨?”
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你还好吗?”
“我很难过,但是心脏和灵魂都好好的呢。”
少女握紧项链上的戒指。
戒圈雕刻着铃兰花的图案,象征着美好和幸福,父亲最喜欢送她带着铃兰元素的首饰。
“我只是记起了父亲的教导……我在游戏里的父亲。”
那一年她14岁,看见了一个时代最后的余晖。
“爸爸在去世之前告诉我,只要我还记得他,记得他的爱,爸爸就还住在我的心里,一直陪在我身边。”
从这个角度,能够完整地看完一整场日出,她俯瞰着这座城市,想象着银发男人站在这里的场景。
她不会忘记阿阵的爱。
所以……他也会一直住在她的心里,陪在她的身边。
“之前我说我是个贪心的人,zero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