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画师也在惧怕自己的画吗?
他握笔的手也在颤抖着,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笔落在墙面上时,笔触下的线条依旧流畅飘逸,真不愧一句吴带当风,然而这流畅的作画,却让鸣狐看着产生一个错觉。
仿佛……这是笔自己在动,仿佛是笔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描绘一个真实的地狱。
忽然,鸣狐的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说不清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但是此时此刻,鸣狐整个人都气的仿佛在颤抖。
因为,他也是被“制造”出来的,虽然那时灵智未开,但是他也是能感受到粟田口刀匠是带着欣喜和珍惜在打造他的。
然而,在这位画师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一分一毫。
这让他有一种被侮辱的恼火……他的审神者,应该是生于鲜花簇拥之中、生于山水风情之间,最次也应该是明亮整洁的书房,而作为国宝级别的名画,她的诞生应该是画师呕心沥血的杰作,一经诞生就应该被万人称赞、被人瞻仰。
而不是随随便便绘制在破败的寺庙中,被一个状若疯魔的老人信手涂鸦。
下意识的,鸣狐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腰,然后鬼使神差的,想拿地上的石灰桶。
毁掉……毁掉!
可是他的手却穿透了木桶的把手,就如同抓住了一个影子,鸣狐一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不信邪的再次去抓,依旧是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都是影子?或者说……他才是?
水滴声渐渐急促了起来,而老年画师口中喃喃自语的声音也变大了。
鸣狐皱起眉头侧耳细听,可是却发现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陌生语言,而他笔下空白的墙面,也越来越小,似乎马上就要完成绘制了。
看到越来越小的空白,鸣狐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丝毫没有见证审神者诞生瞬间的喜悦,反而一种焦躁感弥漫在心头。
不要画完,不要画完!
否则就会……
鸣狐一下子茫然的愣在原地。
就会……什么?
蓦地,一只手落在鸣狐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女性的虚影,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审神者此时就像是由没有细节勾勒的、大块的色块构成的一样,只能勉强看出轮廓,但是她现在这里,一股安心的感觉瞬间填充了鸣狐的心。
恬静,稳重,温和……与昔日的青图如出一辙。
不过,很快鸣狐就发现了不对劲。
青图的脚下,有一条很长的影子,很长很长,一直连接到画师手中的笔,每当画师落下一笔,青图身上的颜色,就暗淡了一分。
颜色,顺着地面上长长的影子,落在了墙壁上的笔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离开吧。”
越来越暗淡的人影无声的张开嘴,露出口部位置的黑色空洞一张一合,但是声音却直直的灌进鸣狐的脑子里。
离开吧。
鸣狐突然转过头,看到老年画师的笔重重的落下,填满了最后一块空白。
他又转过头,可是……
眼前,哪有什么人影。
………
石切丸和太郎太刀,是分别被四个人抬到万叶槐底下的。
不敢站,一站起来就眼晕。
实在是身高太高了。
本以为这次能见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审神者,不过树下站的却只有鸣狐,这让两个大太刀齐齐一愣,连忙小声问身边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鸣狐,这就是审神者啦!”今剑小声说,“安静一点,青图大人会听到的。”
听到今剑这么说,两个大太刀连忙端正的在担架上躺平,安静的准备听审神者大人的命令。
得的病太丢人,还是躺着减少存在感吧。
当然了,虽然他们在躺着,但是上级领导说的话,他们还是一字不落的都记住了。
譬如第一个命令“跪下”,以及第二个命令,“叫爸爸。”
……
诶?
担架上的俩大太刀猛地坐了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然而看到其他刀剑男士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懵逼表情后,他们俩相互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听错。
那是跪下,然后叫爸爸?
等等,先捋一下。
他们的审神者可是女孩子啊,要叫也是叫妈妈才对吧……等等,这是什么糟糕的称呼!
“鸣狐”皱眉,附体的时间越长,对于身体主人的伤害就越大,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跪下,叫爸爸。”
由于是发太突然,即使刀剑男士们心中有疑问,但是也乖乖照做了,他们尴尬的在原地站了几秒,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或许是小胡玩意,或许是加州清光,总之刀剑男士们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做了类似士下座做的动作,对着鸣狐——
“爸爸”
鸣狐——哦不,或者说是青图附身的鸣狐惊呆了,“你们叫我爸爸做什么,让你们叫的是树,是树!”说罢,她指了指万叶槐。
叫、叫树?
所有刀剑男士都茫然了,然而有了第1次就有第2次,所以他们都跪着挪了挪身子,转向了树的方向,然后再次开口。
“爸爸。”
一瞬间,大槐树的叶子无风自动,发来了沙沙沙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本丸中这些儿子们给他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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