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不为我做的事情自豪,不过还是在做,而且长久下来好像也产生了感情。”
大叔属于库鲁比最讨厌的那类,明明自己也不喜欢自己创作的东西,不过为了吃饭还是捏着鼻子在做,
偏偏这样子了还没成功,你有意识到你的悲惨吗?
他好像完全没发现库鲁比的眼神,这人已经没有廉耻之心了。
“人们不再去电影院,也不打开电视,我的剧组经历过一次重组,最后解散了。”
“只是在找借口而已吧,但是我沉迷上了心中的女神,开始酗酒。”
“喝的最多的时候感觉不到身体,手指末端异常冰凉,却好像能够看到你的影子。”
被女儿嫌恶,妻子也不再和他说话,他一个劲的沉溺在幻境里。“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
“小女孩。”苏沐目瞪口呆,转过头笑。
“一般认为到这一步人生就完蛋了吧。”大叔说。
“酒精中毒还是赶快去医院治治比较好。”库鲁比闲闲地说。
“女神指引着我来到了密闭的飞船。在这里人们杀人,每局都会随机分配身份,我被冷冻、被杀、也作为狼去猎杀人类。你以为只有你能轮回吗?”
他看着苏沐,挑衅的眼神。
希望这人不至于说什么苏沐就是年轻的他自己。
“到这一步也会开始想,自己的幻想真的是幻想吗?是不是比起别人更加详尽了一些,该不会现实中真的存在女神吧。”
反正他并不想摆脱幻境,在周目中也尽量追随着玩弄他的女神。“被欺骗、被她无视。”
“也有可恨之处,但我并不恨她。”大叔说。库鲁比满脸你谁呀的嫌恶表情。“因为是幻想。”
对大叔来说,环境有助于排解压力。“现在外部的世界怎么样了呢?”他说。“有可能我处在长时间昏迷,也有可能喝酒喝多了撞到路上的石头死掉,这是在死前无限拖长的走马灯中看到的吧。”
好,又得到了一种新的解释时间跨度的方法。
他虐待自己,也冷眼旁观,和虐待他人。
“我想出去任何时候都能出去。”大叔最后说,下了结论。
如果这全是他的幻想。那确实没更简单的了。
苏沐觉得他是在逃避。库鲁比说“你不敢回家吧。”他们的话没有动摇他的表情,还是一脸空虚,幻想中的人不管说了什么,都是肥皂泡上的光影。
“够了。”库鲁比说,“飞船外面是什么?”
“虚空。”大叔说,“一片虚空。”
他咧嘴笑。从没见过这么猥琐、让人嫌恶,甚至不是邪恶,好像之前铺垫的一切就是为了现在,让人不愉快的笑容。
库鲁比看见他黄色的牙齿,红黑黄相间的口腔。‘你们的希望落空了。’
“好。”库鲁比说。“让我们失望你很开心吧?我是非常干净、洁净、美丽的年轻人,和你可不一样。我还有未来呢。”
她走上去。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那你现在出去啊,出去。回到现实世界里。”
库鲁比殴打他,把他变得像一个装土豆的麻袋。土豆已经碎了、里面的组织液黏黏糊糊渗出来。而大叔当然没有跳跃回现实。
来到了下一周目。
感觉库鲁比已经无所谓心情好还是不好了,只是在他旁边静静存在着。
这样下去真的会自杀,苏沐想让她打起精神。说“这周目不是有萝拉吗?”
虽然说那姑娘感觉脑子有点怪,库鲁比对她也没法完全喜欢,不过去找她心情的确会放松一点。
“不。不用了。”库鲁比说。
这船上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世界末日,也是为了逃避末日才来到了这里。这里当然很异常啊,又是杀人又是时间轮回。但是他们都委身于异常中,在玩角色扮演游戏。
“都觉得自己有离开的路。”她吸一口气,“却谁都没离开。”
越说越火大,她讨厌没法诚实面对自己的人。举目所见皆是烦躁之事。
“干脆一把火烧了吧。”库鲁比说。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出乎意料的清爽。
于是真的放了一把火。
在仪式开始之前,飞船还没力场。被ai阻拦,差点被船上的人发现,但竟然也奇迹般地做成了。
如果切到电影的远景去看,宇宙真空中静静燃烧着一簇火焰。把红色的罐头放到黑色的夜空中烤。
“感觉心情愉快了很多。”库鲁比说。
上周目她真的被烧死了吗?苏沐被浓烟呛得完全失去意识了,不知道。
不过她现在这么说。被烧死了也会觉得愉快吗?
之后就是杀人,杀人,没有止境的杀人。不愉快到极点的时候也会做纵火犯。下毒,和使用最简单的暴力,不过遇到何梦槐就会被杀就是了。
他们几乎是发泄的玩了也不知道多少个周目,已经懒得去数了。
“喂,你觉得我们到底算什么呢?”库鲁比问苏沐。
那时她举着的拳头离面前的人还有几厘米,却好像放弃了一样,松开了他的衣领,让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了。
库鲁比做这个已经无所谓负罪心了,旁边的苏沐却只是帮她拿外套等着。
与其说是‘我们’。倒不如说是库鲁比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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