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喝了一口茶后直接道:“你做好准备,席家这次的难关可能过不去了,席亚身为长子,他必是首先其冲,保护老父弟妹。”
陈可手上一顿,往嘴里送的茶竟是品不出滋味,只觉得苦。
她沉默地喝完一杯,然后才问:“哥哥是要与崔瀚合作去打藕甸吗?”
陈知摇头:“不是我,陈家这次不出兵,不参与,只旁观。”
陈可不明白,疑惑地看向他。
陈知又道:“是先前来投的戴家,我怀疑他们找到了前国暗道,想与崔瀚里外夹击,偷袭藕甸城。”
陈可想了想,明白了席家之难的由头。
她声音轻轻:“他们成功的机率大吗?”
陈知如实道:“若无人给席家传信,没有神兵天降,席家这次恐有灭顶之灾。”
陈可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幽幽道:“也好,这场恩怨终于要结束了。”
陈知放下茶杯,站起身对她道:“我回了,你早点休息吧。”
陈可没有送他,全程坐在原处看着陈知走出去,眼神复杂幽深。
她坐了好久,终是一口气叹出,连连感慨,她这个二哥啊,她这个二哥,难得他想到要来利用她。
滦城,崔瀚刘硕与戴芮,对着舆图与沙盘反复确认。
“我这里全无问题,调兵之事也在暗中进行,必不会被席家察觉,只要令郎那边确认无误,即可行事。”崔瀚对戴芮道。
戴芮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以前在都城他能与贵家陈氏攀上关系可见一般,这会儿对着崔瀚,他恭敬道:“都尉大人放心,犬子不说从都城出逃时经历了多少艰辛,就是这二年大大小小的争斗也经历了无数,他不会误事的。”
崔瀚“嗯”了一声,与戴芮又说了两句,然后只留下刘硕在屋中。
刘硕道:“我们的人过去了一部分,戴家所说属实,暗道之事已得到确认。”
崔瀚眼睛冒出凶光:“礼尚往来,咱们还席家一个速战速决。”
刘硕喃喃道:“这可不止是速战速决,这是围剿屠杀。”
刘硕的语气和状态与崔瀚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崔瀚看着他道:“你是在替席家可惜吗,还是在为了哪一个可惜?”
刘硕道:“是有些可惜,那样的才智勇气美貌皆全的女子,难道老师不觉得可惜吗。”
崔瀚:“别想了,那样的女子不会再安于后院,她谁也跟不得,谁也关不住她。你若真佩服看重她,就用战斗来对话吧,死在守护家族与土地的战役中,任谁都不可惜。”
刘硕点头:“老师说得是,那就战场上见吧。”
那日陈知留下有关席家未来命运的话, 陈可听了并没有什么表现。
她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只是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尤其是在看着淼淼那张脸时, 她都得必须找点什么事情来做, 让自己分心。
可这一天,淼淼在识字时,认出了一个很难写的生字,陈可很惊讶, 不吝夸奖,淼淼脱口而出, 是爹爹教的, 爹爹教了我很多字, 我都会写呢。
陈可闻言直接楞住, 她脑中一下子涌进很多过去的画面, 都是席亚在尽心陪伴照顾教导淼淼的。
不止,她想得更远, 她小时候在田家,席亚常来田家走动, 带着她与哥哥姐姐出去玩,不同的是,他只带哥哥姐姐们玩耍,对她的关注更多一些,打小她就感觉到了。
他会教她画画, 教她读书,在她与他亲近后, 告诉他的那些女儿家的小秘密,他也都一一帮她保守了。
席亚很温柔, 是陈可见过的最温柔宽厚的男人,她到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淼淼像他的何止是样貌,目前看来性子也是。
陈可想到她二哥,说不上这样的性格好还是不好,她有时也怕淼淼这样太弱,但又怕他若想象二哥那样,必是受到了困苦与磨炼,她又舍不得。
陈可这是离开席家后第一次在淼淼面前提起他的父亲:“爹爹还教了你哪些难懂的字啊?淼淼都会写吗。”
提到爹爹,淼淼眼睛亮了,他的小手握起笔来还不正规,但有模有样地蘸了墨开始了书写。
也是从这一刻起,陈可不再坚定,不再认为二哥枉费心机,多余往她这跑那一趟。
她甚至开始焦躁,开始掰着手指数日子,直到临近胡行鲁他们估算的进攻日子,她有些坐立难安。
最终,当她坐下来拿起笔后,她七上八下一直悬着的心才定下来。无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今日都将是最后的契机,今日若再让日子滑过去什么都不做,日后再想做也都来不及了。
藕甸,这日夜里,席姜刚睡下,就忽然被恶梦惊醒了。
自从宋戎死后,她有好久都不做恶梦了,这样能让她惊悸醒来的梦魇,哪怕她此时彻底清醒过来,也还是心有余悸。
她想着福桃也该睡下了,就没有叫人,起身自己去倒水。
一杯水刚倒满还没来及喝,外面骚动起来,席姜面色一紧,赶紧去床头抽了剑握在手中。
来人是大哥院里的,她很急顾不得礼制规矩,直接闯进来大呼:“五姑娘,郎君让我来通知您,刚收到消息,滦城那边与戴氏合作,要从山中暗道过来偷袭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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