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天空还没有放晴的意思。阴雨绵绵的,寒气都能透到人心里去。于是一行人决定在这里住两天,等到天气晴的时候再动身。
刘嫖也终于有时间去看看马匹了。
马房内的味道不算好闻,一匹匹的骏马打着响鼻,在潮湿的马棚内甩着尾巴。有个小兵正拿着农叉给它们添喂草料。
刘嫖看来看去都不曾看到自己的追风,于是向小兵打听。
那小兵道:“这里的马匹都是部队的,每一匹都有人认领。翁主的马可能不在这里,估计是跟着另外一队呢。”
好吧。刘嫖不死心的接着问:“如果我想要一匹呢?有法子吗?”
小兵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了两声,“这小人就不知道了。翁主可能得找我们宋都尉问问。”
“宋都尉吗?”刘嫖喃喃道:“他在哪呢?”
小兵伸手指了指驿馆最下面一层,“右边第二间就是。”
刘嫖点点头道:“多谢你。”
小兵听到刘嫖话更是不好意思起来,他可从来没被这样尊贵的人道谢过,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刘嫖顺着小兵指的方向走去,到了房门口后想着要不要敲门问问。
就在这时,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刘嫖见到开门的人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一时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末将参见翁主。”宋廷翊看到刘嫖只诧异了一瞬便立马抱拳行礼道。
宋廷翊低垂着头,刘嫖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中淡淡的疏离。
“宋将军好久不见。”刘嫖也回神了过来,压住了心中滚滚的情绪。从那人口中听说宋都尉的时候她就有一丝预感,不想的确是他。
“翁主来此所谓何事?”宋廷翊伸手请她入内。
刘嫖淡淡的笑了下,“近来舟车劳顿,车马出行不易。想着将军能否通融一番调用一匹马过来。”
“是末将考虑不当了,望翁主海涵。”宋廷翊剑眉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只是军中马匹都有定数,我还要向将军回禀一番。”
刘嫖觉得这样的宋廷翊真的陌生极了。他的面庞带着铜色,整个人瘦削了很多,像极了出鞘的利剑。如果说一年前的他仿若清澈的溪流,那如今的他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
这样公事公办的样子,刘嫖脸上是一丁点的笑意都没了。
“那就烦劳将军了。”刘嫖说道。
宋廷翊颔首,“末将还有事向将军禀报,就不陪翁主叙话了,您请回吧。”
“宋廷翊。”就在刘嫖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与他说上几句。刘嫖转身看着端坐在案桌后的宋廷翊说道:“还没恭贺你升迁都尉。当时匈奴来战时,我便想着这是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一定很高兴。”
宋廷翊的嘴角动了动,他的眼中划过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楚,最后只能化作一句多谢。
即便如此宋廷翊也是如此冷淡,刘嫖心中与他再次相见的喜悦也冲去了大半。她也不想说些什么了,神情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屋子后,刘嫖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心萍此时从外头拿了午膳过来,刘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翁主脸色这样差,可是追风没在此行的队伍中?”心萍见刘嫖好像很不高兴,于是出言安慰她道:“咱们这路程也快过半了。奴婢听说长安的上林苑可是皇家园林,里头可大着呢。您到了长安啊,去那边跑马打猎才好呢。”
“我见着宋廷翊了。”刘嫖叹了一声突然开口说道。
心萍听到刘嫖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讪讪的笑了笑,“翁主,您用饭吧。外头雨势小了些,估计过两天就转晴了。到时就该出发了。”
刘嫖蹙着眉头盯着她,“这事你知道的是不是!”
心萍摆放餐食的手一顿,默认了。
刘嫖的怒火一下子就出来了。
护送她们去长安是多么重要的大事。这队列里头有什么人,刘嫖不信旁人一点都不知道。可这都走了七八天了,要不是今天因缘巧合,说不定她压根就见不到宋廷翊。可见是他们有意瞒着她!
“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合着这件事就瞒着我一个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心萍伺候刘嫖多年,从没有看到过刘嫖这样发怒的时候。心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打要骂都行,只是别气坏了身子。”
刘嫖被心萍这一跪吓了一跳,她突然意识道自己说的话太重太过偏激。但此时她自己也拉不下脸来给她道歉只能深吸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心萍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继续在案桌上摆放碗筷。
“是不是阿娘叫你们瞒着我的。”刘嫖问她。
心萍虽然没有回话,但是刘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除了这个以外,让她更难受的却是宋廷翊冷淡的态度。
刘嫖不是没有设想过他们再次相见的情形,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个样子。明明他们离的这么近,但此时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为什么,为什么宋廷翊自己也会这样躲着她!
外面,宋廷翊向负责此次出行的护卫将军商讨了一番行程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拿起冰凉的水壶猛灌了自己几口,试图将自己的悲闷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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