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也从窦婴那边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归根究底是周亚夫身居高位多年,太过自大,目中无人,这才招惹了祸端。
当年太子已立,刘彻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暂且在东宫读书。近两年他的年龄渐长,刘启便安排着刘彻一同上朝听政,借此丰腴东宫在朝廷中的影响。
既然是听政,难免会与周亚夫接触。毕竟丞相是百官之首,管理着朝中大大小小的汇报事宜。
刘启也对刘彻说,叫他多听一听百官的言论,要多与周亚夫交谈,熟悉朝堂。
东宫勤学好问,丞相尽心辅佐。若是事情真如刘启这般预料的发展,这未尝不是东宫与丞相府的一桩美谈。
可惜,事不遂人愿。
周亚夫仗着资历重,竟然敢跟刘彻摆架子。在刘彻去丞相处请教问题时,他五次有三次要刘彻在堂内等他。即便见了面,也会拿乔一番,若是刘彻所说的有理便颔首点头,若是刘彻所说有思虑不周之处,便沉着脸摇头辩驳。
他俨然把自己当成刘彻头顶上的老师了。
可是即便是太子太傅,见了太子也是谆谆教导,不会向他那般自诩功高。
“丞相当年以一己之力挫败七国叛军,现在又是百官之首,自然有傲气的本钱。”窦婴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眼角微微挑起,带上两分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自认忠于祖宗基业,自是看不上两次三番在皇室之内周转的人。”
刘嫖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周亚夫肯定也是看不上窦婴的。一个战功赫赫的人,如何看得上仅有片片之功且‘两面三刀’的人呢?
“不过公主放心,下官还不至于落井下石。”窦婴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沉声说道:“下官也是退隐归来之人。世事难料,若是这位想的通,周丞相未必没有起复的一日。”
其实窦婴曲解了刘嫖的意思。
她打听这件事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缘由。至于周家如何、刘姝如何,还用不着她操心。
但刘嫖也没有跟窦婴细说她的想法,老狐狸还是得由得他自己去猜,说的太明白了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知晓,刘嫖也明白了那日刘姝来她府上哭诉的目的。
先不论周亚夫的人缘在朝中如何,单看着不敬太子这个罪名,文武百官想必也轻易不敢为他进言。
刘姝自然是想走走别的路子的。
只是于后宫而言,得罪了太子就是得罪了皇后。走长乐宫的路子?呵呵,那就更别提了。窦漪房跟周家可是多年的龃龉。
在这么些人之中,也就她这个大长公主府跟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僵硬。
可是这个没有那么僵硬也只是跟其他两家对比之下得出的结论。实际上刘嫖对周亚夫的厌烦不比其他人的少。
其实有时候刘嫖也挺想不通的。
这周亚夫凭什么这般孤高自傲?!当年是,现在更是!
最后她只能归于儿子肖父。当年周勃因为有拥立之功而居功自傲,现在他的儿子周亚夫也不遑多让。
不过显然刘启没有想赶尽杀绝的意思。毕竟是当年平叛的功臣,不能寒了其他老臣的心。
其实想想,窦婴说的也很有道理。若是周亚夫能跟他的父亲学着低头,保不准刘启还真能重新用他。
害。
刘嫖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关她什么事呢?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管的!这好话,爱谁说谁说去吧。
此时,夕阳渐渐下落,淡蓝色的天幕上,红日周遭嫣嫣的光晕一片,看着格外的漂亮。
“阿娇回来了吗?”她站在游廊下头轻声询问。
今个陈若华一早便跟刘雅春游去了,现在天就快黑了,却还没见着她回还的身影。
“算了,”刘嫖接着自顾自的说道,“开春了,叫她好好玩去吧。”她这般说着便叫下头的传膳去了,“跟膳房的人说,晚上给她留个火。”省的陈若华回来的晚了,没的东西吃。
秀纱答应着,往外头走去。
此刻,陈若华还在长陵,她刚刚在长陵山下的马场里跑了几圈,现在热的脸颊两侧出了些许的汗。
在汉朝,山川河流皆属于皇家,尤其是长陵山附近埋葬着汉高祖刘邦和高后吕雉,因此这一块寻常人不敢过来。到是有不少王公贵族来此游玩看景,不过也比寻常地界清净许多。
长陵山下有一处皇家的马场,她们过来除了赏一赏这边的桃花林,顺便在这里跑跑马。
陈若华下了马,喘匀了气后走到桃林内的凉亭,却看到画师正在作画,刘雅在一旁观看。
她走的近了些,才看到画师画的竟然是她刚刚骑马时的样子。
“表姐看看,画师的画能有你的几分飘逸灵秀?”刘雅笑靥如花,脸上尽是打趣。
此时画师刚刚画完最后一笔,陈若华便将绢布拿起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道:“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觉得身后桃林艳丽,不如青山绿水看着更宽广动人。”
刘雅捂嘴一笑,“可表姐身后就是大片的桃林啊,我倒觉得桃花衬的你脸色更娇了,正好。”她伸手画卷夺回来,“你既然不喜欢,那这副画就给我好啦,我带回宫里去。”
“女子画像怎么能轻易给人?”陈若华说着想抢来着,但是被刘雅躲了过去。
“又不是给阿彘选妃,姐姐还在意这个?”刘雅拿手轻轻的扇了扇,待上头的笔墨晾干后才好生的卷起来,“就给我吧,旁边那幅给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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