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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1 / 1)

一时之间,虎房之中,只有他的磕头声和朱厚照沉重的喘息声。半晌,朱厚照方平复过来,他道:“按住他。别叫他磕死了。”

驯兽师被强行按住,他的眼中闪烁出希望之光,亮得瘆人。他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了,谁知下一秒他就堕入了地狱,只因朱厚照大声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看看朕到底需不需要你这些鬼蜮伎俩!”

一语罢了,他就要往斗兽场里去啊。这下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都伏在地上求他不要去,就连组织这虎房的丘聚也是如此。

朱厚照指着他,嗔目道:“你不是日日夸朕勇武无双,有降龙伏虎之能吗。难道你平日也是欺君不成。”

丘聚只觉喉咙里塞了个麻核,他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极力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自然些:“奴才昔日所言,自是句句属实。只是、只是,只是这大虫被这狗东西折腾了这么久,万一狂性大发……”

他搜肠刮肚道:“万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两位老娘娘那里也不好交代啊。万岁,万岁!”

朱厚照早就不耐烦听他这些念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逼近老虎。这只斑斓大虎,其实吃得很不错。因为饥饿的猛兽,更易袭人,所以它时时都维持着饱足的状态。它的皮毛像缎子一样光泽闪耀,身上的肉都是层层叠叠。

它明显认出了这个时时来打搅他的人,呲牙大吼一声。这声如雷鸣,震得众人两眼都发晕。朱厚照却冷笑一声,他勾了勾手指头:“来啊。”

老虎两只前爪在地上一按,后腿一蹬就这么扑将过来。朱厚照忙侧身一闪,老虎扑了一个空。丘聚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他连叫都叫不出,只呆呆地望着。

朱厚照纵然负气进了斗兽场,也没有疯到要和老虎徒手搏斗的地步。他还是以周旋为主。老虎先前一扑不中,立即又卷土重来。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朱厚照又要撕咬。朱厚照猝不及防,又是一闪,但还是被生生扯下了半截衣服。

丘聚死死地抓住四周的围阵,他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之尖利,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鸡。他叫嚷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去护驾!”

侍卫们如梦初醒,飞快往场中赶。哗得一声,朱厚照拔出了腰刀,雪白的锋刃如白虹射出。他扭头道:“谁都不准动!”

侍卫们的动作一滞,个个满头大汗,可脚底就像被胶水粘住似得,只敢在原地抓耳挠腮。而只说句话的功夫,老虎已逼到了朱厚照近前。他忙举刀格挡。这宝刀十分锋利,触之即见血。只是,老虎虽被在他的劈砍下受了伤,却在吃痛之下,更是狂性大发,不顾一切地径直扑咬。

朱厚照大吃一惊,忙俯身避开了老虎的獠牙,一只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老虎的脖颈,而另一只手则举起腰刀,朝着老虎的腰间和腹部猛刺。一刺一拔,就是一个血窟窿。血就像喷泉一样射出来。老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开始剧烈地挣扎。这时朱厚照的小胳膊,就明显按不住了。

这时,所有人都开始大叫。其中以丘公公叫得最为高亢:“护驾!护驾!!护驾!!!”

然而,在下一秒,他却突然消了音,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朱厚照在他面前被扑倒了。丘聚的心仿佛被谁狠狠攥了一把。短短几吸间,他眼前飞快地闪过大半生的图景,和一众亲族的面容。他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一定是凌迟处死,一定被活刮三千六百刀。他打了个寒颤,吼道:“不!”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了,一双粗壮、青筋鼓起的大手抱住了老虎的脖颈,竟生生将老虎往后拖曳了几步。而这时,跳进斗兽场的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朱厚照从虎身下拖了出来。这时,朱厚照的肩和腿已然被抓伤了。他忍着疼抬眼一望:“江彬?”

江彬乃是宣府的把总。月池出事后,刘瑾当堂慷慨陈词,为核查战役情况,六部抽调了部分军官入京受审。江彬就在其中。此人阴险狡诈,能言善辩,在其他军官都巧言掩饰时。只有他毫不顾忌,做大义凛然状,大肆揭露宣府诸人的罪状,因此受到了朱厚照的召见。他在面见皇帝之后,细说自己的战功战役和边塞风光。朱厚照见到横贯他半张脸的刀疤,深觉他勇猛,于是将他留在京中,等他来虎房、豹房时多次召见。朱厚照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居然救了自己的命。

江彬与老虎厮打起来,他死死地伏在老虎的身上,举拳就打,拳拳到肉,发出砰砰砰的闷哼声。老虎本就被刺了好几刀,气力减弱,如今又被他雨点儿似得拳头这样打,气力有些减弱。这时,其他侍卫齐齐而上,用枪矛齐刺。老虎遍体鳞伤,终于没了反抗之力,渐渐没了气息。丘聚见状长松一口气,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朱厚照亦渐渐失去了意识。

葛林回京还没过上多久安稳日子,就出了这档子事。老院判跑得气喘吁吁,靴子都差点跑飞了。到了乾清宫,太皇太后和太后哭成一片,只有皇后还有几分镇定,安排他们太医会诊瞧病。葛林等人仔细一看,高高悬起的心就落了一大半,幸好啊,只是外伤和挫伤,没有缺胳膊断腿。几人紧急包扎熬药。

朱厚照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了。黯淡的灯光下,隔着纱帐,他只能看到一个个隐隐绰绰的影子。他清了清嗓子道:“来人。”

纱帐被猛地掀开,刘公公像久别重逢的狗一样扑进来,连婉仪都比他慢一步。

他痛哭流涕道:“爷,您总算是醒了。伤口可还疼吗?太医,太医,快过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殿中灯火大亮。葛林瞧了瞧朱厚照的状态道:“万岁的腿和手腕,俱有扭伤和抓伤,这段时日不可用力。更要时时清洗换药,避免伤口溃烂。”

婉仪在一旁问道:“那此时可需要换药?”

葛林道:“回娘娘的话,现下还不需要。让皇上安歇为要。”

朱厚照却艰难地挣扎着想起来,刘公公在一旁急得跳脚:“祖宗,您都这样了,还动什么啊!”

朱厚照额头沁出汗珠:“还不来扶!”

刘瑾只得将一个软枕垫在他的身后。他的目光在殿中转了一圈,在没看到张太后的身影后,不由别过头去。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颊上投下阴影。

刘瑾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他故作不经意道:“唉,您这次的事可闹大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都被惊动了,在这儿守了您整整一下午加大半个晚上。后来,我等力劝,两位老娘娘才勉强回去,还嘱托皇后娘娘和奴才等人好生伺候您。”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他道:“你做得很好。”

刘瑾又是高兴又是心酸,他淌下泪来,他道:“奴才等做得再好,也是徒劳无益,关键得您自个儿保重才是呐。”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殿中的宫人太监亦随之跪了满满一地。葛林叹道:“刘太监说得是。臣斗胆,万岁乃万金之躯,应善自珍摄才是,怎可行如此糊涂之举。您若有三长两短,叫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呐。”

朱厚照长叹一声,他道:“朕知道了,此事是朕莽撞,叫卿等担忧了。你们起来吧,朕想用膳。”

粳米、菱米、栗子和红枣熬成的粥,粘稠香糯。朱厚照一口气吃了两碗,眼瞅着还要再吃,却被众人劝阻住了。他鼓着肚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帐顶。

刘公公正替他掖被角呢,一抬头正瞅见他精光闪闪的眼睛。他吓了一跳,问道:“爷,您怎么还不睡。”

朱厚照幽幽道:“老刘,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行。以前朕觉得朕很行,原来都是被你们糊弄的。”

要是以往,刘公公一定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找出千百个理由来向朱厚照论证,他行,他很行,他简直是天下第一,古今无双,关公临凡,后羿在世。可这次出了这档子事,他再也不敢这么拍马屁了,天知道,这马屁也能拍出大事啊。

刘瑾忍着畏惧,带着哭腔,颤颤巍巍道:“爷,奴才们怎敢骗您呢。只是,十个指头还又短又长,您在旁的事上是天资聪颖,可在这些事上,您是真的不成呐。”

朱厚照转过头,他的眼睛清得如水一样,他问道:“那李越,多次上本劝阻朕发兵,是不是他也觉得,朕根本就……”

我的老天爷,他还想着发兵呐,刘公公这下连委婉都顾不得了。他道:“这肯定啊。他在那里周旋,说不定还能活着回来当立下大功的功臣,可要是引得您去,他就是遗臭万年的罪人!就连奴才,也不想做王振呀!”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可见在这些臣民心中,他和曾爷爷居然是一丘之貉。朱厚照气血翻涌,又晕了过去。

刘瑾吓了一跳,他又开始叫嚷:“来人,来人!”

胡雁哀鸣夜夜飞

李越,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不同于宫闱的兵荒马乱, 鄂尔多斯部中却是静谧宁静。嘎鲁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月池就坐在他身侧,拣起几块奶豆腐, 泡进了奶茶中, 白色的硬块在热茶中渐渐软化,奶香四溢。月池将其放入口中, 浓郁的醇香一点点地化开。她面上甚至带点赧然:“你还记得吗?我刚来这里时,吃这些都想吐,可呆了这么久,渐渐也吃惯了,甚至还长了些肉。”

嘎鲁原本打算再也不和这个满口谎言的女子说一句话, 可再见她时,却仍为她的厚颜无耻所惊愕。

他咬牙切齿地望着月池:“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是怎么做到, 把我骗得团团转后,还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还能来和我闲谈!”

月池将奶豆腐丢回盏中,雪浪掀起,发出一声闷响。她望向他道:“我的确隐瞒了我的身世,可在合作之事上,我并没有骗你。我是真心想助你夺得高位, 衣锦还乡。”

嘎鲁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子还是那个被你骗的傻子吗?”

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 嘎鲁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鲜血淋漓的额布,大声咒骂的额吉,满眼失望的嘎齐额吉, 轮流在他梦中出现。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让他痛心的, 他的梦里也时时会看到她。她永远都是恬然微笑, 他每次看到她时,都会长松一口气,可每当他想走到她面前时,就会突然自这可怖的噩梦中惊醒。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什么救赎,什么解脱,都是谎言,他还是那个为长生天所弃的杂种,甚至比杂种还要更可悲一些。他还是个被骗的蠢蛋、可怜虫。他躺在自己的泪水和冷汗中,听着帐外呼啸的北风,不住颤抖,直到天明。

月池依然静静地望着他,嘎鲁心中的恨意更炽,为什么他已经痛成了这样,而她却还能一切如常。

他忽然笑了出来:“你当上这个御史,陪了多少人睡觉?”

月池一愣,嘎鲁忽然轻佻地笑出声来,他的脸色又长出了胡须,他的疤痕因恶意而扭曲:“你当初怎么不干脆陪老子睡了,你要是早陪老子睡,也不至于耽搁到冬天,你们的军队还没打进来。你现下还想和我合作是吗,不如你把衣裳脱了,我们去床上谈?”

月池还未及开口,张彩就如旋风一样从外头冲进来。他狠狠给了嘎鲁一记耳光,他骂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嘎鲁被打得脑袋一偏,他的耳朵嗡嗡直响,却笑得更大声了。他道:“我就说嘛。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家将,应该都是睡过的吧。”

张彩气急,他还要动手,却被月池拦住。月池道:“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要是这么说,能让你觉得好受些。你尽管说,我听着。”

嘎鲁面上的笑意一滞,他道:“你以为,这就能弥补你的罪过了。老子告诉你,要么,你就现下宰了老子,要么就立刻放了我和济农,否则别怪我说出你最大的秘密!你犯得是死罪!”

张彩一震,他难掩担忧地看向月池:“不如就杀了他。”

月池摆摆手,她道:“程氏一族,还在我的手上。”

嘎鲁如遭重击,他歇斯底里叫道:“李越,你简直不是人,你根本就没有心。你以为,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汉人,就能威胁到我了?我告诉你,你是在做梦!做梦!”

月池的目光在他面上一转,她问道:“那么你的父亲呢?你放心,圣上仁厚,即便看到程敏政的份上,也不会斩尽杀绝,至多是让程家与你父程砚划清界限罢了。换句话说,就是从族谱上除名,从祠堂中移出他的灵位。我应该给你讲过,什么叫族谱,什么叫祠堂吧。”

除名?!轻飘飘两个字,将嘎鲁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心愿。父亲的一生就像撞入蛛网的飞虫,他苦苦挣扎,熬到油尽灯枯,肝肠寸断,就是为了还乡。如若在他死后,连牌位都被从宗庙祠堂中移除,那他的魂魄在哪里都得不到安宁。

嘎鲁的脸色像死人一样灰败:“你好得很,你好得很……”

他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悲惨。半晌后,他好像是真的认命了,他道:“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说吧!”

月池道:“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去劝劝济农,接受亦不剌太师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的当众效忠。”

嘎鲁一愣:“当众效忠?为什么。”

月池叹道:“我们是真为和平而来,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嘎鲁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他道:“真的吗?”

经过几番拉扯,嘎鲁似是真的信了月池的话,而他与济农见面后,两兄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乌鲁斯就愿意配合了。

盛大的典礼在白节召开。乌鲁斯张开双手,立在了大帐中央,任凭琴德木尼和侍女替他整理礼服。琴德木尼明知他的顺从是为什么,却仍故意询问:“济农这样的和颜悦色,叫我心里都有些不安了。”

乌鲁斯笑道:“我以前那样对你,都是因为我不明真相。如今,胡达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王愿意在祭坛前,当着腾格里和民众的面宣誓对我效忠。我当然能够了解你们的忠心,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们了。”

琴德木尼道:“那您之后,会向大汗祈求,与明议和,停止战争吗?”

乌鲁斯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这是肯定的。这也是我额吉的心愿。”

琴德木尼故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心下暗笑:“那这就太好了!”

乌鲁斯简直恶心地想吐,琴德木尼、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他们以为靠这些花言巧语就能哄住他,简直是在做梦。等着瞧吧,他今日就在大典上,和嘎鲁一起揭穿他们所有人的真面目!

他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和琴德木尼一起步上了祭坛。祭坛前已经树立起了两根高高的神杆,而神杆中的绳索上系上了五条彩色的经幡,上面绣上了各色梵文,正在迎风招展。而火中的香木正在熊熊燃烧,带着烟气的香雾升腾而起。丹巴增措就立在云雾中央,一脸慈悲。

乌鲁斯暗骂道:“骗子!”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带着僵硬的笑意,和琴德木尼一起将马奶和谷物撒在地上,虔诚地向上天祝祷。而在祝祷结束后,他低低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向我宣誓?”

琴德木尼道:“就在祷告结束后。”

乌鲁斯嘴角一翘:“那再好不过了。”

当他起身转过来时,现场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他直勾勾地看向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只见他们对视一眼,忽然带领大臣朝他跪下,还脱掉了帽子,将腰带搭在了肩上。

这是蒙古族的最高礼仪。乌鲁斯一愣,都被他们搞蒙了,难不成宣誓效忠不是哄他出面的假话,而是来真的。可这不可能啊,他们怎么会这么做。

正当乌鲁斯惊疑不定时,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接着齐声道:“在腾格里和佛主的见证下,我等誓死效忠尊贵的成吉思汗子孙,伟大的黄金家族成员——乌鲁斯。”

乌鲁斯已经平复下来,既然他们要做戏做全套,这正合他的意思。等他们宣誓之后,他就会当场宣布,他不日要返回汗廷。看他们怎么办。他正志得意满间,忽然听到了他们的下一句话:“而他也将奉上天与佛主的旨意,在此登上大汗的宝座。他的尊号为恩和汗,即为草原带来和平之人!”

乌鲁斯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忍不住浑身发抖,他开始大叫:“什么,不是的,我不要做汗!我不要做汗!”

可他的声音,迅速被欢呼声掩盖。人人脱下帽子,高举腰刀,大喊道:“大汗万岁,大汗万岁,大汗万万岁!”

同样被掩盖的还有嘎鲁的声音。他面色铁青,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李越,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琴德木尼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如同饱饮醇香的美酒。野心在她的胸腔中剧烈地跳动。乌鲁斯曾经无数次诱惑她,只要她跟了他,她的儿子就能做这右翼的下一任主人。可他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儿子。丈夫和儿子的高高在上都是虚的,只有她自己独掌大权,才是实在的。

她招呼喇嘛道:“还不快把大汗和王子抬起来,他们是太高兴了!”

几十个喇嘛果断上前,将乌鲁斯和嘎鲁抬了起来,一路抬走,一路高高地抛向空中。乌鲁斯和嘎鲁头晕眼花,最后连叫都叫不出来。琴德木尼的笑容就像嵌在脸上一样,她对一头冷汗的丹巴增措道:“大汗真是与民同乐啊。您说是吗?”

丹巴增措忙笑道:“没错,没错,这可真是万民之福啊。”

月池一行在帐中,同样也听到了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正围桌而坐。桌子的中央放着的是金黄油亮、皮脆肉嫩的整羊背子。锅子里则翻滚着喷香的涮羊肉和羊杂。大大小小的碗碟里放着血肠、肉肠、羊肚包羊脑等红食,以及洁白如雪的奶皮子、奶酪、奶酥等白食。每个人的面前,还有腌酸菜做的包子。

董大听到了这叫嚷声,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道:“遥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面上都露出激动之色,他们齐齐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月池,她在了静默片刻后,也举起了酒杯。她说得是:“愿满天和气,太平有象。华夏炎黄,万年千岁。”

此后,鄂尔多斯部举行了长达数月的庆典。人们互相敬献白色的哈达,纵情歌舞,赛马疾驰。欢声笑语,仿佛要直达天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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