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来越大了,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整座壶山都一片潮湿。
江麓垂着雾蒙蒙的眼睛,竭力藏起他溢出的呜咽。
商泊云的自制力在崩盘的边缘。
他几乎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二十六岁的商泊云不是毛头小子, 更不是毫无经验。
但出于喜欢的接吻和出于欲望的接吻居然……有这么大的不同吗?
主动攀附,积极回应,第一次和人接吻的江麓生涩又热情, 偶尔撩起那双水光熠熠的眼睛, 悄悄观察商泊云的反应。
商泊云整颗心都化成了一团奶油。
亲吻。
只要亲吻就可以填满自己的心脏了。
从嘴唇亲到耳朵,从手臂亲到锁骨, 两个人温度和气味都变得一样, 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雨声还要大?江麓任他抱着,最后一点儿细碎的声音也喂给了对方, 商泊云犹不餍足,在江麓湿润的嘴唇上又啃了一下。
“……结束了, 结束了吗?”江麓窝在他怀里,晕乎乎地问。
得结束了。商泊云晕乎乎地想。
开心。
他觉得自己要变成烟花了。
干脆就这么轰轰烈烈炸开,普天同庆的给全长洲市民看看。
冷静。
联考的作文题目是“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洋洋洒洒写了七百字。
商泊云缓了一会儿, 忍不住又亲了起来,吻细细密密的, 蜻蜓点水一样。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陈彻还在做梦,嘴巴里咕噜噜的自说自话。
江麓的理智回笼, 羞耻感迅速攀升。
“行了,商泊云!”
他捂住商泊云的嘴巴, 让他停止小鸡啄米的游戏。
“嗯……好, 那我们……”商泊云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我们睡觉?”
“可以。”江麓飞速重复了两个小时前的对话, “晚安。”
他伸手,替商泊云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自己也把被子好好地盖上。
怀里骤然空了,商泊云被江麓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用被子包住。
他转过身去,江麓不得不小声提醒他:“睡觉。”
布料摩挲,商泊云挪了过来,抱住了江麓:“这么也可以睡。”
他压低的声音里漏出点委屈:“以前陈彻在我家过夜,我俩睡得东倒西歪,醒过来时常常手脚都搭一块儿。”
“所以这不是很正常嘛。”
……那能一样吗?
江麓往商泊云怀里拱了拱,换了个手脚舒展的姿势。
迷迷糊糊陷入梦中时,还感觉到有人又悄悄亲了亲他的眉角。
“我陈汉三又活过来了!”
早晨八点,陈彻生龙活虎地在床上打了一套军体拳。
郝豌浑身酸痛:“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打拳?”
“我好像……在找龟龟?”陈彻挠脸,很不好意思地替郝豌捏了捏背。
背肌也好大只。
郝豌到底怎么长的!
陈彻瞬间收回内疚。
“咱们吃个早饭就撤了?”他扭头,看向早就穿戴整齐的另外两个人。
“我们都行。”江麓说,“雨天不好打车,一会儿让我家里送你们回去吧?”
陈彻想起那辆迈巴赫,立马跳到了另一张床上,十分夸张地转而替江麓捏背。
“少爷,以后有事您吩咐小陈就好。”
“不过。”他盯着江麓,疑惑但迅速地表达了狗腿的关心,“少爷,你鼻子好红,耳朵好红,什么时候冻着了吗?这空调打了一晚上,后面还挺暖和的。”
耳朵是被狗啃的,鼻子是亲到后面没忍住哭红的。
江麓的脊背上瞬间泛起一股麻意,身旁,商泊云闲声道:“起来等日出,冻着了。”
“哦哦。我和郝豌都睡太死了,完全没醒。”
陈彻的目光看向阳台外。
连绵的山雾遮蔽住了壶山的红叶,水珠飘荡在空气里。
日在哪里出?
雨天,壶山的游客少了很多,又是上午,西门的索道格外的冷清。
濛濛的水汽里,缆车车厢的玻璃也变得模糊,打眼看去,大团的红橙黄绿像打翻了的油画盒。
老纪昨天下午就收到了江麓的消息,这会儿已经等在了西门外面。
“都坐好了?”老纪呵呵笑道,“壶山这边车少,嗖一下就开回市区了。”
“有等很久吗?”江麓在副驾驶上问。
“您一向守时,我只提前到了一会儿。”老纪心里熨帖,说话间,中控台的仪表盘亮了起来。
后排,陈彻悄悄捅了下商泊云,坐上这辆落地九百万的豪车,每次都让他觉得有点儿过于刺激。
他嘴唇开合,无声道:“商老板,你要嫁入豪门了。”
商泊云轻哼了声,没和陈彻斗嘴,反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老纪和江麓关系很亲近。
但是,九年之后,几次在学校或者剧院来接江麓的,都不是老纪。
江家这样的家庭显然不会轻易更换司机。
就像要隐瞒江麓出国的原因一样,所有和他的过去有关的人,后来都没有出现在乔叙的调查里。
除了他的家人和孟家。
商泊云靠在皮质的椅背上,隔着后视镜和江麓对上了目光。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