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出这些念头朝徐怀澈笑了下:“你想做鲲鹏遨游,那我便以鲲鹏相赠,聊谢感激。”
指尖清拨,琴声悠扬,如天外曲调,月边音。
似百鸟乘霜雪而来,齐聚上空盘旋,云游野鹤,破云苍鹰,黄鹂低吟,一声悠扬高亢的凤鸣后,众鸟散去,搅动天边云烟。
徐怀澈拔出佩到,长刀斩断飞雪,破风之声与琴音相奏而合。
忽而刀锋柔和琴声低奏,如丝丝细雨落满苍茫土地,雨声渐渐急切,砸入顽石,石破而光芒乍现。
雨后万籁俱寂,一朵石中花悄然绽放。
铮~
琴音传入耳畔,裴谞停下脚步,寻着声音似从湖畔而来。
他慢慢走过去,琴音渐渐清晰。
技精而艺巧,情倾入弦,是难得一闻之乐。
长空孤鸿云外悲鸣,海底之鲲化为鹏鸟扶摇直上,磅礴坚定,飞絮搅青冥,翼下暮云散。
一鼓填然作气,直去万里不留行。
琴声戛然而止,刀刃随之入鞘。
徐怀澈刚笑着上前,耳廓忽地一动,神经瞬间绑紧。
他走到颜煜身边蹲下低声道:“有人来了,我先走,如果要找我,就在假山洞中给我留信。”
说完徐怀澈自知无处可躲,心一横大冷天硬是钻进了水里。
颜煜震惊地往前倾了下,若是他跳下去怕是不出半刻就得冻死。
湖面转瞬平静,颜煜也听到了临近的脚步声。
他扶着假山抱着琴刚站起来,黑金袍子便映入眼帘。
颜煜心头一震,怎么会是裴谞?不是说会晚些回来吗?
幸好徐怀澈走得快,应该没有看到吧?
“重光哥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裴谞冷着脸走到他身边,声音比雪后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谁让你跑出来的?”
“我我看到下雪了,想出来看看。”
真的没看到吧?
裴谞把他手中的琴接过来交给陈任,眉峰紧了又紧。
眼前的人冻得耳朵通红,指尖也冻发红,嘴唇却白得可怖。
“朕真想杀了你。”
“我只是想看看雪”颜煜微微低下头,做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
身子忽地一轻,裴谞将他打横抱起来颠了颠,他环住裴谞的脖子。
冻红的指尖不小心搭在皮肤上,裴谞被冰了下,心不知不觉也跟着冷下去。
“去将雀金裘取来送到寝宫。”
“是。”陈任揖手去取。
裴谞抱着颜煜脚步很是着急地往回走。
“颜煜,朕劝你不要忘了,若是你死,放出去的先吴臣,朕会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处死。”
“我没想死。”颜煜这会儿确实开始不舒服起来,“我只是想看看雪。”
他晃晃脑袋,脑袋却越发昏沉,可能刚刚他就已经很难受,只是看到下雪太新奇,太兴奋,太激动,所以没有顾得到身体的变化。
现在失去一开始的浓烈兴趣,他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难受得更厉害。
“看到什么时候?冻死为止?朕交代的话你竟一点没听进去。”
眼前的光越来越暗淡,裴谞再说什么他确实也很难听得进去了。
重光哥哥,问问自己的心舍得我吗(小修改)
“阿煜,刚刚与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颜煜愣住,裴谞看到了?
会不会怀疑徐怀澈勾结降臣意图谋反?可他没有任何势力,没有任何作用,谁会傻到与他勾结?
但是裴谞的确很少背着他商量国事,若联想到此怀疑徐怀澈通过他窃取机密所图不轨,怕是难免死罪。
“重光哥哥在说什么?”
裴谞并未打算隐瞒或诈出实话:“那人脚步坚实武功不低,听到朕靠近便入水遁走,可是从吴国跟来的漏网之鱼?”
他捏住颜煜的下巴微微一笑。
“阿煜呀,吴国已经覆灭绝无重活的可能,他是谁?在何处藏身?如何进得戒备森严的皇宫?你与他说了什么有何勾当?想不想他活命,全在你。”
颜煜矢口否认:“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有此空穴来风的怀疑,为何当时不派人入湖水去搜?”
既然裴谞只是听到声音没看到人,把他就绝对不会承认。
裴谞眼眸微微眯起,指尖稍用力气颜煜的下巴便被捏出一块红痕。
“因为朕要听你说。”
“阿煜呀。”裴谞俯身凑近,“朕可以纵容你的一切,但不会允许你的不臣之心,背叛朕的下场你今日不是见过了吗?”
裴谞坐到床边掐住颜煜的后颈,笑着警告。
“复国?杀朕?你什么都做不了,朕喜欢你便会救你让你活,你若放肆到不知自己是谁,朕同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做听话的玩物享乐,还是受尽酷刑而死,你可以好好想想。”
“那你杀了我吧。”颜煜抓住对方的衣服,借力坐起来,“五马分尸?凌迟?悉听尊便。”
裴谞手指微微松动,三只瞳孔竟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颜煜笑出声,冷汗覆盖住额头,嘴唇愈加惨白。
“你觉得我怕死?你永远也不会懂,不懂我十几年来病痛折磨的痛苦!凌迟?亦是解脱,既然你不信我,那就不要磨蹭,杀了我,杀了我吧重光哥哥。”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