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煜一手抱住裴谞的脖子,一手贴在裴谞的胸口。
“为什么不动手呢?是这里舍不得吗?重光哥哥,好好问问自己的心,到底舍不舍得杀我?”
裴谞握住胸前那只手,眼眸染上怒意:“威胁朕?朕此生最恨任人摆布,坐到这个位置时,这颗心就已经封死了,朕杀了父亲兄弟,难道会舍不得杀你?”
“会吗?”颜煜倾身凑过去轻轻碰了下裴谞的嘴唇,“你真的舍得杀我吗?重光哥哥”
裴谞猛地起身后退,异瞳中情绪杂乱,杀伐果决之人竟真的开始难以抉择。
那颗已经化开的心,此刻饱受痛苦折磨。
舍与不舍,答案好像就在心的最浅层,又好像陷在心底深渊无法触碰察看。
“咳咳咳咳!”
血溅在脚下的地毯上,答案一瞬间从心底浮出,彻底扰乱了原本也属于年轻人的心。
“来人!传太医!”
裴谞箭步上前扶住颜煜让人平躺到床上。
“阿煜?阿煜?”
头疼带得眼睛也渐渐模糊,颜煜耳边的声音又开始一远一近。
他看到裴谞的嘴唇动着,却听不太清对方在说什么。
“能不能再添些炭火,很冷”
裴谞看了眼殿内的四个大暖炉,眉头越皱越紧,摸摸颜煜的额头,竟烫得厉害。
“去外面抚琴受冻,真有你的颜煜。”
“什么?你说什么”颜煜慢慢合上眼睛,不知是昏了还是睡着了。
“陛下,张太医到了。”
“还不过来!”
陈任将张浦引入殿中,张浦揖手一拜赶紧走到床榻边跪下探脉,又轻碰了下颜煜的额头。
“陛下,这颜大人,不太好。”
“好不好还用你说?”裴谞揪住张浦的领子,“朕要听的是如何能好!”
“是,是,微臣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裴谞松开手:“现在就想!”
“是,微臣现在就想,想现在就想。”
张浦咽了口吐沫,束手无策也得拼了老命去想对策,他慢慢抓紧自己的官袍。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说或许还有活路,等人真死了那天,肯定一点都活不了了。
“陛下,颜颜大人,那副续命的药是是”张浦浑身控制不住抖动,伏到地上满脑袋全是汗。
“是什么?”
张浦又吞下一口吐沫鼓足勇气道:“五分药五分毒,让其不必像其他将死之人一样缠绵病榻无法行动,但但内里却更是一日比一日差,已是,已是回天乏术没多久可活了。”
“你让他治标坏本?”裴谞看似平静,但声音却压制的明显的怒意。
“陛下,颜大人又染风寒,这病上加病,连五识都有消散的迹象,臣臣”
“无妨。”裴谞坐到床榻上指尖轻抚过颜煜的脸,“他哪日死,你第二日便满门陪葬。”
张浦倒吸凉气猛一磕头:“臣一定拼尽毕生所学!”
他打开药箱,没别的法子只能还是先喂颜煜吃了那颗续命的药又施针。
“臣现在就去熬药。”
张浦现在倒比裴谞还急,恨不能一头钻进太医院不眠不休研制出神药来。
可惜纵是医术再高,遇到非药石可医之人也是徒劳。
待颜煜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日。
沉沉昏睡一天一夜,身体却没有好转半分,反而更加难受。
“匪患竟又猖獗起来。”
他刚睁开眼睛,便听到裴谞的声音。
“到底是怎样一群人,居然求助到都城来了,朕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裴谞怒极但声音有意压得很低。
“传朕旨意,派徐夕柳不,朕记得徐骥次子徐怀澈在宫中当值,秋狝时他曾夺魁,此次便派他领兵剿匪,试炼试炼。”
“是。”陈任揖手,“奴才这便去传旨。”
陈任离开,颜煜生出担忧来,肺腑更疼得厉害。
“重光哥哥”
裴谞听到声音快步走到床榻边:“醒了?”
他坐到床边慢慢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床边置物的矮几上放着三碗温热的药。
每隔两刻便换新的,永远保持温热等该喝的人醒来。
“把药喝了。”
裴谞拿起第一碗药送到颜煜嘴边:“不烫,张嘴。”
“我”颜煜看着那个碗有些发愣,勺子也没有,是让他一口干掉?
“张嘴。”
颜煜不知怎么办,最后还是张了嘴,幸好裴谞还算个靠谱的人,没有一股脑灌进去,而是一口一停地喂他把药喝完。
第一碗刚放下,第二碗就又送到嘴边。
“等会儿再喝这个吧。”
“张嘴。”
裴谞浑身写着敢不喝就掰开嘴灌进去,几个大字。
颜煜自知反抗不得,只能又喝了第二碗。
如果是第一碗比十根黄连苦的话,那第二碗药就是一百根黄连。
他喝了十几年药,从未喝过这么苦的,好在苦药喝多了尚可以忍受。
喝完两碗药颜煜胃都胀起来,喝了个药饱。
刚想说要再躺会儿,第三碗药送到了嘴边。
“张嘴。”
颜煜彻底傻了:“一起喝?我喝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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