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中岛敦也已经给芥川龙之介送去了那封信。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大约已经破损,即使今天再去也看不见老板开店营业的样子了。
每过一日,便要离死亡更近一些。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解脱。
“大概能认得出来吧”
当得知【织田作之助】和江户川乱步一起获取那份被秘密封存的影像时,太宰治的心中便有了“终于来了”的感觉———与他相处多日的【织田作之助】不可能认不出来上面的港口afia首领是他。
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厌恶我吗?
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太宰治烦躁地推开办公桌上的文件,然后倒头大睡。
哪里还有将死之人得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才准死的道理呢?让中也回来收拾这团烂摊子吧。而他,太宰治,今天就要把十多年的觉一起睡回来!
明天的死亡是明天的事情,今日的睡眠是无限趋近于死亡的释然。
于梦中进行最后的相会吧,我今日的挚友,明日的敌人。
黑漆漆的办公室里,一整面墙上的窗户不知何时展露出来。斜斜洒进来的阳光填满了半个房间,却又止步于那摞满文件的办公桌旁。
“啊啦,睡着了。”
津岛修治开了门,又关上。
行吧,可怜的中也,不仅被太宰治当骡子使唤,还被津岛修治不知不觉间复制走了权限。等到中岛敦一走,这防守松懈的港口afia不就是津岛修治随意穿梭的洞穴吗?
不过管太宰治睡没睡呢。
津岛修治这次来本来就没打算空着手走。
“我真是忘记了,这里还有只讨人厌的家伙。”
太宰治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津岛修治。他可没功夫陪津岛修治玩,到时候扰乱了他的计划可就麻烦了。
津岛修治上前几步,走到办公桌旁。他的现在不算高,发觉自己被挡住了大半身形后,便选择绕路走到那老板椅旁边。
“明天,你就要死了?”
津岛修治盯着太宰治,带着些嫌弃。
太宰治默不作声。
大约还是同位体最能了解对方的心理吧,虽然这样的联系让两方都有点隐隐作呕。
“我唯一关心的,只有我要怎样回去。”
这算是一个目的,又不能算是全部。
太宰治嗤笑一声,似乎是信了一半。不过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津岛修治与他既相似又不同,拥有了全然光明的,又拥有了浪费时间的心思。
“到了那天,你当然会回去。”
作为故事的一环,被写在书上,和前来寻找他的织田作之助一起回到那个光明而幸福的世界中。
[所以,我果然还是很嫉妒。]
太宰治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计划着吓唬津岛修治一番,可又难得有些犯懒。他回忆起织田作之助谈论起走丢朋友时的失落,又想起【织田作之助】与他现在的朋友关系。
织田作之助帮了太宰治。
太宰治帮了津岛修治。
这不是很好的等式吗?
那点恶意就这样被掐灭了。
津岛修治带着一副冷淡的表情打量太宰治,有些像太宰治前几日看见又调查不到消息的另一个人。
“但愿是这样的。”
他似乎只是试探一下又走掉了,全然不管太宰治会不会派其他人看着他。两个人都觉得对方不会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彼此又在这次轻飘飘的谈话中不露分毫消息。
津岛修治走出办公室后,就随便跑进中原中也办公室坐着。他双手撑着脑袋,有些无聊地一晃一晃脚。
“讨厌的家伙算了,就当是实验一下。”
他不喜欢与可怜巴巴的人计较,那会显得他太没格调。
只是平白无故地要帮太宰治,他总归是有点不甘心,今日一来也算是勉勉强强找了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救助流浪小动物们的饲主,防止他们因为这个烂人遗憾一辈子。
对,太宰治在他心里毫无疑问的是个烂人。明明自己都这么烂了,还要死得壮烈一点,让他的学生再也忘不了这么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
津岛修治的思绪又回到艾尔海森第二次来时,与他的讨论与推测上。
“[书]能依附着世界存在,但世界的存在并不需要[书]。”
基于自己手上有限的情报,艾尔海森作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推论:正是因为[书]的存在,才使得这个世界变得格外脆弱。
与平行时空联系,本质上就是将自己的世界壁垒变薄,让其他世界的东西渗透进来。除非像彭格列那样,只以个人为节点跳动,又牢牢遵守着规矩,才不至于影响那么大。
“它的笼罩范围其实也只在霓虹,只有步入这里的人才会被它记录,被它影响。”
“所以我们”
津岛修治随着艾尔海森的牵引,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艾尔海森轻轻点头,算是肯定了津岛修治未说出口的话。果然要带还是得带跟得上思路的人,若是明明白白讲了什么想法也没有,那还不如让他自己动手。
不过还得多想想,想想这个本就脆弱的世界如何维持住现在的模样,想想[书]是否具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想想让一个求死之人怎么燃起希望。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