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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1 / 1)

大庄以后的山,要变成另外一座了。

沈玉耀入内后,与端坐上位的曲皇后只一个对视,曲皇后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母后。”

沈玉耀开口,声音哽咽,还带着委屈。

“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明明那么多日日夜夜,她都无法全然入睡,明明每一天她都在关心皇帝的身体。

可就一个疏忽大意,便是天人永隔,再不复相见。

她还没有好好和皇帝告个别,还没有让皇帝看到她的能力,皇帝给了她虎符,她还没有好好用。

为什么不给她一个道别的机会。

曲皇后起身上前,将女儿拥入怀中,放声哭泣,“玉阳,我可怜的女儿啊——”

曲皇后哭皇帝的死,同时哭沈玉耀以后要独自一人,面对朝堂上的刀光剑影。

沈玉耀在曲皇后的哭泣中,闭上眼睛,眼泪流入曲皇后的后颈,终于接受了皇帝死去的事实。

而那些遗憾,终究化作泪珠,碾碎成尘,只在人心上刻下一道泪痕,再无其他痕迹。

《庄史记》记载,新阳元年四月十六日,庄太宗崩,享年四十三岁。

六月初七日,大吉,太女沈玉耀于京城外敬宇山登基,尊号玉阳大帝,年十五。

而当下,沈玉耀还沉浸在皇帝去世的噩耗中,尚未确定登基之日。

不过当天,她拿到了皇帝留下的圣旨与遗书一封。

那封遗书,让沈玉耀彻底走上了世家大族眼中的“暴君”之路。

慌乱又有序的一天,很快就从晨光走向日落。

等夜晚降临,处处皆缟素的宫城,风吹过有几分寒凉,四月中旬,天气回暖,沈玉耀跪在火盆边,却觉得手脚冰凉。

“殿下,用些饭食吧。”

这段时间余柳还会是紫微宫的大总管,辅佐过庄太宗后,他还要辅佐新帝一段时间,让沈玉耀手下宫人更好的接手紫微宫的事情。

“好。”

沈玉耀正好趁着此时,看一看皇帝留给她的遗书遗物。

圣旨已经颁布天下,制定皇帝死后太女继位,并无特殊之处。

到后殿,沈玉耀抬头看见那空荡荡房间,心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了一下,钝钝的疼。

余柳见太女突然停下,心知是触景生情,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劝说。

沈玉耀站在门口,轻声道:“父皇,女儿来了。”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女儿还没有同您说过呢。

若是平时,皇帝会倚在榻上,招招手,轻笑说,玉阳,来父皇跟前来,好好说说今日遇见了什么。

沈玉耀循着往日的路,一步步走到塌边,坐在床上,伸手触摸早已冰冷的床榻。

在她怔怔出神时,余柳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木盒,递到了她面前。

“殿下,这是陛下为您留下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老奴先退下了。”

沈玉耀要看先帝遗物,余柳不好在一旁同看。

随着嘎吱一声响,大门关上,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烛火闪动的热闹。

沈玉耀伸手,指尖一寸寸摸过盒子上冰凉的纹路,象征着沈氏皇族的云纹,熟悉又陌生。

轻轻推了一下,推开木盒盖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封遗书,和一个药瓶。

沈玉耀眯了眯眼,药瓶的出现让她滞涩的脑子突然转了一下,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东西?

药瓶又象征着什么呢?

展开遗书,目光在皇帝的笔迹上缓缓移动,沈玉耀的手随着字迹映入眼帘,开始微微颤抖。

在这张信纸上,承载着皇帝查到的一些秘密。

余柳在外面静静等着,本以为太女会在屋中待一段时间,没想到很快身后的殿门就被打开,面无表情的太女从屋中走出。

不知道为什么,余柳在看到沈玉耀的那一瞬,突然幻视了一头被惹怒的猛虎,正面对着敌人,呲牙蓄势。

“殿下……”

“元统领呢?”

沈玉耀沉着脸,声音在灯火中飘忽。

“元统领昨日一夜未眠,为殿下安全着想,他回禁军营补眠了。”

余柳总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等他醒了,让他来紫微宫,孤去一趟凤仪宫,去去就回。”

沈玉耀说罢,大步出紫微宫,右手攥紧,整个人都压抑着一股怒火,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愤怒。

或许是因为,她将那无处宣泄的悲伤,同样灌注在这一段愤怒中,悲愤交加,情绪操控了理性。

而另一头,凤仪宫中,曲皇后正坐在镜子前,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娘,明日您还要为陛下主持丧礼,后宫诸人都仰仗您来指挥,您现在是后宫的主心骨,可千万要注重身体啊,殿下身侧无人,后宫全要靠娘娘的。”

飞红看不过去,轻声劝道。

曲皇后之前去了紫微宫一趟,因为过度悲伤,险些晕过去,因此被送回凤仪宫来了。

今日昭告天下,举国同哀,晚上还要守灵,好在太女可以替皇后守着,不然曲皇后可能身体也要累垮了。

“本宫知道,太女需要本宫,本宫这就歇息片刻,子时后你唤本宫起来。”

曲皇后打算后半夜去紫微宫陪着沈玉耀。

飞红见曲皇后终于打起精神,松了口气,“是。”

正在此时,有宫人入内,“娘娘,太女殿下来了。”

沈玉耀进出凤仪宫并不需要通报,宫人说罢,她人已经进来了。

沈玉耀看着那个消瘦许多的背影,心里酸涩不已,“母后。”

“你们下去吧。”

曲皇后知道,沈玉耀来找她定是有私事要谈。

等宫人都离开,屋中只剩下母女一人后,沈玉耀从怀中拿出了令她心神震动的信件。

“母后可知,父皇并非因病而亡,他是被人害死的。”沈玉耀一句话,让曲皇后瞳孔一缩,浑身僵了一瞬,她猛地抬头对上沈玉耀的眼睛。

然后曲皇后肩膀陡然塌下,落泪无声。

“母后知道此事,为何不同女儿说?”

沈玉耀从曲皇后的反应中,看出她提前知道,“你们说三哥只是送来些许补品,不足以致命,父皇之所以会倒下,是因为他生了重病。”

沈玉耀前走两步,到皇后跟前,蹲下身,直视皇后下垂的眼眸,“为什么父皇说,他是被歹人下了毒,是谁害他,为什么要闭口不言?”

沈玉耀真的不明白,那是皇帝啊!

一国之主,就这么死在毒药的侵蚀下,皇帝是有多么宽阔的心胸,才能只字不提,决意赴死!

谁能让他做到这种程度?

曲皇后只是哭,和平日里那个能言善辩的她完全不同,她的目光复杂极了,充满了欲言又止的痛苦。

“母后到现在依旧不愿意告诉女儿,那女儿猜一猜可好?父皇向来注重手足亲情,疼爱儿女,你们不愿意惩罚三哥,还不愿意惩罚另一个人。”

能让皇帝做到这份上的,也就只有一个答案。

“是太后,和太后的亲生儿子对吗?他叫什么来着,啊,我想到了,他叫普乐。”

曲皇后没想到沈玉耀会连这些都知道的一清一楚,在看清沈玉耀眼底的狠厉后,她开口否认,“不是他们!”

“是朝臣,是宗亲,他们都不想让你父皇活下去!”

曲皇后没有让沈玉耀单独的去恨某一个人,而是将所有人都归为敌人的行列。

“如果不是他们的野心,你父皇何至于这么早就倒下!玉阳,自打你父皇决意将你立为太女,他们表面上同意,实际上都心怀鬼胎,不愿意让公主继位。若不是你父皇的兄弟都已经死绝了,他们肯定会联合宗亲,逼位你父皇。”

曲皇后伸手,抚摸沈玉耀的脸颊,用满是蛊惑的语气说道:“他们看到了你父皇对待郑家的手法,兔死狐悲,觉得你父皇迟早会那样对他们,所以他们不愿意让你父皇继续掌权,他们也看出你父皇绝对不会让其他皇子上位,所以假意支持你,实际上,不止一人联络过你的其他兄弟。”

沈玉耀就算此刻大脑被愤怒蒙蔽,也不是这么几句话能忽悠的。

曲皇后说的太离谱了,而且可操作性并不高。

朝堂上是有反对她的势力,但那些人并不成气候,也不足以逼死皇帝。

大庄建国才三十多年,不可能养出那样权势滔天的权臣。

但是沈玉耀没有反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帝提前闭门,不让她见最后一面,还留下一封暗指有人害他的遗书。

这是给她一个血洗朝堂的借口。

就好像当初高祖皇帝为他做的那样,皇帝也要为沈玉耀做到。

在孩子上位前,为孩子扫清一切障碍。

曲皇后知道此事吗?

她或许之前不知道,但是在看见遗书,听到沈玉耀的询问后,她明白了。

于是她给了沈玉耀一个完美的答案。

“母后,女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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