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夏侯虞真切的力道,楚祯不怒反笑,甚至主动握住夏侯虞的手,帮他攥紧自己的脖颈。
夏侯虞大惊,甩开楚祯的手。
楚祯望着夏侯虞,轻声说:“陪我去做几件事吧。”
第一件事,便是楚祯带着夏侯虞,去见了他的娘亲。
这一天,楚祯穿上了娘亲最爱的红色战衣,发髻高高梳起,发丝散落下来。他带了娘亲最爱的醉花酿,与娘亲讲述他在苗疆经历的一切。
当然,他向娘亲介绍了夏侯虞。
第二件事,楚祯将小七的衣物,埋在了楚家陵墓。
“小七他……本是富家少爷,却因战争家破人亡,从小跟着我。那条塞进阿道玑口中的手臂,是小七自己砍断的。他说他恨栾国,想要保护能保护我的顾都尉。”
夏侯虞听罢,便明了了。他帮楚祯将小七的衣物整齐放在衣冠冢内,后埋上土。
第三件事,楚祯知道父亲交给了夏侯虞一袋山楂种。
“我们种在你的西郊小院罢。”
“镇北侯嘱咐要种在楚府,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们一起……”
楚祯打断了夏侯虞:“就种在你这里罢,我……”
楚祯未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口中鲜血喷溅在泥土之中。
他感觉四肢发麻,酸软无力,心口处一直隐隐泛着难忍的疼痛,只能强撑着坐在庭院内的摇椅上。
“好。”夏侯虞未追问原因。
夏侯虞说动便动,挖好坑,将种子递到楚祯面前,让他亲手播撒种子,却发现,楚祯直直看向前方,并未有一丝反应。
夏侯虞心脏一紧,伸出手在楚祯面前晃了晃,依旧没有回应、
“飞飞……飞飞?”
楚祯好似与世隔绝,亦听不见夏侯虞一丝声音。
夏侯虞手握山楂种,静默低头看着无知无觉的楚祯。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夏侯虞的声音,楚祯疑道:“净舟?好了吗?”
“好了。”夏侯虞回答。
“净舟?”
“我在。”
“虞净舟?你在吗?”
“楚飞飞,我在。”
“虞净舟!你在哪!”
楚祯急了,连忙站起身,却已无力再站起,站起的一瞬便向前扑倒,不出意外栽入坚实的怀抱。
“净舟?你……”
话未问完,楚祯的头开始剧痛,他发觉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流失。
“净舟!虞净舟!你说句话!你说话!你叫我!”
“飞飞、飞飞、飞飞……”
楚祯叫了几声净舟,夏侯虞便答了几声“飞飞”。
只是夏侯虞自始至终低着头,不再看向楚祯。
“怎么办……”
楚祯第一次流露出无助的语气,夏侯虞猛地抬头。
自从落红复发开始,楚祯从未在夏侯虞面前表现过害怕,甚至问夏侯虞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净舟,我好像在遗忘你……我不要……我不要不记得你!求你,净舟,求你……杀了我……”
我宁愿此刻就死去,也不愿忘记与你相识后的一点一滴。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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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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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忘
长安的气候春秋干热,夏季潮湿,冬季干冷。
十一岁那年,刚回长安的楚祯便对小七曾说,长安养贵人不养闲人。
那时的小七不解地问:“少爷不就是贵人?”
楚祯轻笑摇头,未解答小七。如今倒是只剩他这个闲人活着。
自从楚祯开始真正慢慢失去记忆开始,他的身边便再没了夏侯虞的身影。
唯独在他眼前晃的,不是视他如心头肉的父亲,也不是岑姨娘或是楚祺。是那个曾经“背叛”了他的夏侯般。
细思,若夏侯虞未真正离他而去,如今能托付的,确实也只有夏侯般一人。
过去二十年,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幼时玩伴,脸上没了曾经的笑容,令楚祯好不习惯。
虽然他的记忆失去了七七八八,但面前的人姓甚名谁,却也还有模糊的印象。
“喂!外面可下雪了?”楚祯问道。
“嗯,下了。”夏侯般的声音闷闷的。
楚祯嗅了嗅鼻子,猛吸了一口。
“下的看来还挺大,好凉。”说罢,楚祯咯咯笑。
夏侯般未再应声,坐在床边向外看。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鹅毛大的雪片哗啦啦飘下,不用闻的,也能看见雪下的有多大。
夏侯般回头,看向躺在床上,不忘翘着二郎腿的楚祯,不由得想到了曾在乐怡船的楚祯,也是这般的恣意潇洒。
那时的潇洒,是对自己将死命运的堕落,如今的洒脱,却是对身边人的最后宽慰。
夏侯般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哎?你染了风寒?”
“没。”夏侯般连忙否认。
“你说……”楚祯蹙起了眉,“托你照顾我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虞净舟。”
这是夏侯般今日第十二次回答楚祯这个问题。
“对对,姓虞。”
“你……”夏侯般犹犹豫豫,终还是问出了口,“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记得啊!”楚祯立刻答道。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