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祯笑说:“你此刻去追,已是来不及了。”
夏侯虞听罢,却恢复了平静。他蹲下身,抚摸楚祯的脸颊。
“飞飞,你这是在逼我,将楚家军赶尽杀绝。”
“夏侯虞!我已投身天牢,你答应过我,会放过楚家军!”
夏侯虞默默转身,当着楚祯的面,下了一个命令:“追击彩犀踪迹,找到楚谦及他的所有部下。并,坑杀所有楚家军,一个不留。”
属下领命离开后,夏侯虞才缓缓转身,面对着楚祯。
“我不允许十多年的大仇得报,只因你所谓的我曾经的理想而付诸东流。那时的我是我,如今的我亦是我。楚家军我要杀,你,我更要留!”
说罢,夏侯虞转身便走,不顾身后楚祯痛苦的嘶吼。
途径齐连举牢房,夏侯虞微微顿足,向房内看去,却倏然睁大眼睛。
墙上尽是“我本良臣,拒不从贼”的血书。
再向下看,齐连举安静地躺在草垛上,旁边是沾了血的碎碗片。
原来,齐连举摔碎了饭碗,利用碎片,已割腕自裁。
难溯
长安城齐天礼炮,大赦天下。
“听说新皇登基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位新皇什么来历,太子去哪儿了?怎么就突然登基了,既不是什么良辰吉日,也未听到什么风声啊?”
“哎呀,他们皇家的事,轮不到咱议论,只要能大赦天下减轻赋税,管他谁当这个皇帝呢!”
“就是就是,人家楚家忠心耿耿为了周帝打拼一辈子,你看怎么样,改朝换代不还是照样没落,要我说,能活一时算一时吧!”
夏侯虞伪装成百姓,在长安城走这么一遭,如此的谈论便听见了不下五次。
他自百姓中来,往百姓中去。
他与楚祯不同,楚祯看似征战各方,却一直困在忠君爱国的圈子里。而他,明白那些什么忠君爱国的虚名,没有让百姓真正的生活安乐来的重要。
夏侯虞自言自语道:“飞飞,我真该带你来听一听,你觉得最重要的百姓,他们并不在意上位者是何许人也,更无暇关注,上位者是如何得到的这个位置。”
雁回听罢,上前问道:“陛下,是否将楚将军带来?”
夏侯虞抬掌制止,说道:“彩犀行踪如何了?”
雁回回道:“据麟舞阁鼠部回报,往西南去了。”
提起麟舞阁,夏侯虞突然想起两人,问道:“顾风浔和老师还查不到踪迹吗?”
雁回犹豫了片刻,道:“顾风浔曾是麟舞阁掌权人,不好说麟舞阁究竟还有多少他的人,故到如今还是查不到踪迹。”
夏侯虞点点头,略加思索,道:“去天牢一趟。”
雁回:“是。”
楚祯自那日与夏侯虞交谈,便高热不退。虽神智清醒,却目光呆滞,整日愣愣地看着天牢入口的方向。
他无比庆幸,他与楚祺和岑姨娘分开关押,否则他那个傻弟弟不知要如何担心他了。
思及此,楚祯竟笑出了声。
夏侯虞听见此笑,脚步一顿,躲在角落看向楚祯。
只见楚祯支起身子,散落的发丝垂下,捂嘴猛咳。
夏侯虞脸色一变,雁回立刻叫来看守楚祯的士兵,质问道:“怎么回事!楚将军病了为何不通报!”
士兵看着牢房中的楚祯,略带委屈和恐惧道:“这这,楚将军一直身体孱弱,我以为……”
“你以为!”雁回压低了声怒道,“若楚将军有性命之忧,你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雁回!”夏侯虞打断雁回。
他犹记得楚祯前几日对他说的那番话,若他真为了楚祯一人,随便砍杀一个人的头颅,倒也真跟周帝无甚差别了。
“请太医来,日日为他诊脉,草席换成床榻,每日他情况如何按时向我禀报。”
“是。”
吩咐完,夏侯虞又看了楚祯亮眼,转身便走。
雁回追上,问道:“陛下不看楚将军了吗?”
“料想他如今也不想见我,我便不去加重他病情了。”
雁回一瞬间哽住,他不太明白,陛下在一个小小楚祯面前竟如此谨小慎微,从初遇楚祯开始,他便种下了这个疑问的种子。
但他知道楚祯对于陛下的重要,所以回应道:“陛下放心,我亲自监督楚将军的用药饮食。”
夏侯虞点点头。
雁回又问道:“登基大典在即,近日夏侯般闹的厉害,太医说疯病更严重了,我们要不要解决一下。”
夏侯虞:“他我自有安排,如今更重要的,是楚谦的去向,和他手里的四万大军。”
雁回:“明白,属下这就催促麟舞阁鼠部速传消息。”
“不,”夏侯虞制止雁回,“我要亲自去一趟西南。”
“为何?”
“我和楚谦,还有前尘往事需要算清楚。”
彩犀飞得快,此次长安战役俘获的栾国战马,速度不在彩犀之下。
夏侯虞只带了蛇部的十人,昼夜兼程,和鼠部消息到来的那天同时抵达西南。
消息来报,彩犀飞入益州,不见了踪迹。
夏侯虞拉住缰绳,往益州关卡看了看,曾经他与夏侯般从此城出兵蛮离荒的时刻,还历历在目。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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