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事?”铁路员工蹲下身问她:“真能上车吗?”
“嗯。”
司若微点头,借着老人的力道站稳了身子?。
“票给我看?一眼。”检票员朝她伸手:“走特殊通道吧,别跟大伙挤了。”
司若微把无座票递了过去。
“10小时无座,你受得了?”检票员一怔:“算了,先上去,到时候再协调。”
“我是软卧,跟孩子?换换?”
老人一直搀着司若微,把自己的票递了出去。
检票员在对讲机里询问一通,有些无奈:“这趟车确实满员了,这样吧,您老带这姑娘一起去软卧车厢,我们跟乘务长沟通一下。”
“好嘞,谢谢您。”
老人家?扶着司若微一道去了自己的车厢,落座后自背包里掏出张面巾纸:
“孩子?,擦擦泪。谁都有遇上事的时候,不怕,会过去的。”
司若微指尖发颤,接过面巾纸捂在脸上,哭得撕心裂肺,更?像是发泄。
老人再未言语,只给她一张一张递送着纸巾。
半个?小时过去,火车早已离开了申城这处伤心地,极目远眺,除却良田万顷,再无繁华高楼。
司若微止住哭声,起身给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老人近前扶住了她:“这是做什么??你脉象很差,方?才?人多我没好说。年岁轻也?得顾惜身子?骨,别折腾了,躺下歇着?”
“不,我没事,该走了。”
“别客气,我下站就到,不用睡。你也?别怕我害你,我是闵行大学医学院的,姓吴,去外地讲学,没恶意,睡会儿吧。”
“闵行大学”四个?字入耳,司若微再度联想起了那个?人,身子?忽而抖了两?下,脸色愈发难看?。
她满目仓惶,慌乱推开了老人的手。
拉着行李逃离这节车厢,她在火车衔接处寻了个?无人的角落,瑟索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还是回到了软卧的床上。
她毫无意识,不知是谁把她送上了软软的床榻。
火车到站时,是后半夜。
她打车自车站直奔医院,带着满身汗臭和鸡窝般杂乱的头发,扑向icu病区的走廊。
“等等,你找谁?这里不能探视!”
当值护士在走廊外将她拦下。
司若微报上了爸爸的名?字,眼底的恐惧、期待与彷徨三?分而存。
“他昨晚转普通病房观察了,在对面楼13层。但这会儿不是探视时间了。”
闻声,司若微长舒一口气,她生怕听见些会令她当场崩溃的话音。
“多谢,我是他女儿,我不是探视,我要陪着他。”司若微边说边跑,早已红肿的眼底再现泪花。
“先去住院部?前台!”
护士在后嘟囔了句:“现在这年轻人啊,出事才?关心…”
消毒水味充盈着冷光下的走廊, 医院下水管簌簌水声清亮,除却?些微穿堂风,周遭透着死寂。
司若微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刺耳。
她本步伐急切, 可邻近那间病房时, 脚步却仿佛灌了铅。
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老实本分又严苛古板的爸妈, 如何面对病床上的爸爸。
“微微…微…”
司母本趴在病床头睡了过去,可梦里都?是女儿。
她呢喃转醒,揉了揉惺忪睡眼?, 抬头刹那, 却?惊觉病房门口有个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微微?是微微吗?”
“…妈…”
司若微一个字都?未能发?出完整的音色, 泪水再度涔满双眸,愣在门边一动?不动?。
满面蜡黄, 憔悴至极的司母蹭地站起身, 一个箭步冲向了日思夜想的女儿:“回来了?伤着哪儿没有?”
司若微木讷摇头,抹去眼?泪望着沉睡的爸爸:
“爸他…”
“就会傻睡!”老妈含泪抱怨:“你来了,他该醒了, 他会醒的吧。”
司若微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头:“怪我,都?怪我…”
“热搜, 和你被抓是真的吗?这么大的事?, 你什么都?没跟家里说过啊,微微,你要我俩的命啊, 你要我们的命啊。”
司母也哽咽不停,若非顾念女儿, 她怕也倒下了。
“我错了, 妈,错了。”
母女二人抱在一处, 泣不成声。
“要都?是真的,怎会放了你回来?你还瞒着?瞒着我!”司母猛砸了两下孩子的肩头:“你糊涂,长大翅膀硬了是吗?撒谎!还敢撒谎!我的孩子能干啥我心里没数?说实话!”
肩头没肉,有些疼。
司若微没躲也没脸躲,呆愣须臾,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却?固执地一言不发?。
“你要急死我?!”司母脸色铁青:“说话!这事?你扛不住!别逼我打你!”
“妈,我不敢再骗您,真没事?了。我不要学位,坏了声名,但没有官司纠缠了。”司若微擦去眼?泪,垂头嗫嚅:“是我动?了不该动?的情,我再不敢了。”
“小点声,大半夜的,病人不能打扰。”巡夜的护士听到动?静,跑来劝阻:“有事?天亮再说。”
“抱歉。”司若微朝人鞠躬致歉:“是我疏忽了。”
司母长叹一声:“我叫你舅舅来,让他接你回去睡觉,回家就好,有事?我们替你扛。”
草木谷